林瑶擦洗了身子,又换了身干净衣服,便在榻上歇下。
萧晗玉跟着江太医去取药,帐中便只剩了她一人。
“瑶儿,你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男子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林瑶皱了皱眉。
强撑着身子的不适,起来将帐内烛火吹灭,又躺了回去。
外面的火光将沈青云身影投在了帐上。
他身子一僵,一时有些尴尬。
林瑶挪到榻上,盖上被衾,转了个身背对着帐外,阖上眼继续休息,没有搭话。
“沈大人怎么在这?”
萧晗璋声音从帐外传来。
“这是舍妹的帐子,不是你表妹的。沈大人要是眼睛不太好使,晚上还是少出来走动。”
林瑶在帐内被逗得一笑。
沈青云见他来了刚想走,却被他拦住。
萧晗璋转身对身后内侍道:“高公公,便在这儿宣旨吧。”
沈青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皇帝的贴身内侍。
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绕过萧晗璋,来到沈青云面前。
一脸和善,面带笑容。
“沈大人,皇上手谕,请您跪接。”
沈青云不明就里。
不知皇帝忽然对他下旨是有什么事。
他撩袍跪下,高公公便展开手中圣旨,宣读起来。
“朕惟闻世间之道,首重信义,此乃立身之本,亦是国之基石。
然今有沈青云身为士子,本应恪守礼法,信义为先,竟行伤风败俗之事,置婚姻于儿戏,置信义于不顾。
昔日林公,忠心为国,呕心沥血,其女林瑶,温婉贤淑,才情兼备。
然沈青云负恩师之女之情深义重,实乃有违人伦,有悖纲常,为天下士子之不齿,亦令朕心寒。
朕特下旨申饬,并命其速将林瑶之嫁妆系数归还,勿有片刻耽搁。
望其真心悔过,否则朕必严惩不待。”
沈青云脸色一寸寸黑了下来,从高公公手中接过圣旨。
“臣领旨谢恩。”
被皇帝下旨申饬,如今哪还有脸面在这待着。
他拿着手谕起身拜别了高公公,便落荒而逃。
高公公也跟萧晗璋告辞离去。
此时帐子上便只剩那一抹长身玉立的身影。
林瑶听着帐外的旨意,抓着被沿的手渐渐收紧。
一滴泪从眼角悄无声息的滑落。
林瑶眨了眨眼,试图将眼中薄雾化开。
他为她请了这道旨意。
世人便再不敢对她退婚的行为诟病一句。
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
过了多年再回想起来,这也许便是她的心第一次悸动吧。
她翻转过身,见帐上那道身影还在。
他双手缓缓抬起,轻轻交叠。
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的手影便跃然帐上。
他手势变换,那只小兔子便时而欢快跳跃,时而低头啃食东西。
林瑶破涕为笑,嘴里说了句幼稚。
帐外那人也低头浅笑。
“早些休息,明日再来看你。”
林瑶看着帐上身影慢慢变浅直至消失,才收回了视线。
过了半炷香时间,萧晗玉才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怎么熄了灯?瑶儿你睡了?”
她老远便见帐子里暗了,有些诧异。
“那光招虫子。”林瑶道。
山上都这么冷了,还有虫子呢?
萧晗玉有些奇怪,倒也没多问。
她将药碗放下,重新燃了烛火。
“你先把药喝了。”
她伸手将林瑶扶起,将药碗递给她。
“江太医说你喝了这药,散散寒就好了,我从他那拿了药油来,我一会儿给你擦上。”
林瑶从她手中接过药碗,仰头一口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