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颜兄,你准备怎么处理?”朱祁镇神色严肃地问伯颜帖木儿。
“很麻烦啊。”伯颜很发愁,叹了口气道,“通常来说,遇到驱口营变,我们蒙古人只有一种解决办法,就是全部杀掉,一个不留。即便这一次会损失掉这些马匹,也在所不惜。
“原因也很简单,驱口就是驱口,绝不能让他们觉得,他们有办法、有资格同我们周旋谈判。这是底线,蒙古人几百年来都是这么干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特别舍不得这些马,这可都是好马啊,都被他们烧死了,那就太可惜了。”
伯颜话里有话,朱祁镇当然听得明白,开口道:“想要保住马匹,也不是难事。我前去跟他们谈,让他们放弃反抗,将马匹完好无损交出来,但前提是你得保证不杀他们。”
“不杀人恐怕做不到,至少得杀一半。”伯颜道。
“不,一个都不能杀。”
伯颜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兄弟,你这是何苦呢,他们内乱斗殴,打死了我的人,绑架了我的马,这就是自寻死路,与你没任何关系。你能活一半人,已经是功德无量,我也好跟我兄长交代,这不是两全其美么?你也别以为我是真心疼这些马,要不是考虑到你,我早就下令动手了。”
朱祁镇冷笑一声:“那我进去以后该怎么说——大家听好了,我太上皇朱祁镇保证你们有一半机会活着,这可是瓦剌大人天大的恩德,所以,快点放弃反抗,跟我出去吧——你觉得他们会听我的吗?”
“当然不能这么说了。你就说你可以保证他们全部活下来,等他们出来之后,我再动手。”
“你可真是个畜生啊伯颜,我拿你当朋友,你却陷我于不仁不义。”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伯颜也急了,“不杀一批人,我兄长那边怎么交代?又如何给瓦剌将士们交代?这事闹这么大,瞒不住的。”
“你兄长什么时候回来?”
“目前还没有消息,应该快了吧。”
“那就趁他还没有回来,把这些俘虏送走,找值得信任的心腹押送,送去某个地方秘密看管起来,对外就说杀掉了。”
伯颜不禁笑了:“兄弟,我看你也是关心则乱,怎么能说出这么蠢的话来。草原虽大,但这可是两千个大活人,你当是怀里藏个馒头那么容易?再说,就算真能把他们藏起来不让我兄长知道,他们也得吃喝拉撒,也得有人看管避免再生乱子,这都要花钱,我现在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凭啥白养着他们?”
朱祁镇看向伯颜:“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既能安顿好这些人,又不用花你一分钱,甚至还能帮你赚很多钱呢?”
“你说什么?”伯颜眉头一蹙。
“我说,我可带着这两千人,去深山里面开铁矿。”
“我记得你跟我说起过这事。”
“没错。”朱祁镇道,“无需你安排太多人手,甚至只需我一人坐镇,就可以保证他们服从命令,不再闹事。更重要的是,这将是一座隐秘的,只属于你伯颜帖木儿一个人的铁矿。铁在草原上的价值,你比我更清楚,这可不是开个小小的医馆能比的。”
伯颜帖木儿凝神思索,没有说话。
很显然,他心动了。
之前他断然拒绝,是因为担心风险。但是当风险已经不可避免,且收益远远大于风险的时候,之前拒绝的那些理由,就显得苍白无力了。
“兄弟,我相信你的诚意。”伯颜终于开口,“只是,我伯颜也不是不讲义气的人。你放心,这不是我伯颜一个人的铁矿,是咱们俩个人的,有钱大家一起赚。”
“谢谢你,伯颜兄。”朱祁镇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遥看东方,天已经快要亮了,既然伯颜已经点头同意,事不宜迟,朱祁镇纵马上前,独自一人走向马棚。
“你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