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
……
看完朱祁镇的信后,朱祁钰沉默不语,而孙太后、于谦、金英、兴安等太监全都忍不住哭了。
“皇儿,你这又是何苦啊。”孙太后哽咽道。
于谦则同几名太监一起向北方遥跪,高呼太上皇。
朱祁钰看到这一幕,虽然也很不是滋味,但更多的是感到浑身轻松,心想:“我的好哥哥,无论如何,你终于可以不用回来了。”
等众人情绪平复,朱祁钰开口道:“母后,于少保,事已至此,我们便按皇兄的意思办吧,你们觉得呢?”
孙太后擦着眼泪道:“你是皇帝,你做决定即可。”
于谦亦道:“臣无异议。”
有了这封信,孙太后和于谦即便还有想法,也没有理由提出反对了。
孙太后又道:“此信亦是我皇儿写给他的皇后的,我得拿去给她看看。”
“母后且慢。”朱祁钰拦住道,“听闻皇兄北狩的这些日子里,嫂嫂日日以泪洗面,求神拜佛,身子都大不如前了。看到这封信,会不会教她更伤心难过啊?”
孙太后道:“这是她的夫君写给她的信,别人无资格决定给不给她看。”
朱祁钰道:“母后说的是。儿臣只是觉得,这封信的事,只我们几个知道就好,千万不要声张出去,免得传到瓦剌,对我皇兄不利啊。”
“是啊。”听了儿子的话,孙太后关心则乱,正在思索其中利害,却听于谦站出来道:“臣有话说。”
“你讲。”
于谦道:“臣倒觉得,此信非但无需保密,反而需大张旗鼓,诏告于天下。一来,以示我朝廷决议之光明磊落,并非不愿出钱营救太上皇,而是出自太上皇本人之意愿,以绝天下人之口;二来,此信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公诸于众,亦能博得百官乃至百姓们对太上皇的同情和爱戴,于我大明之江山社稷,有百利而无一害也。”
“至于陛下担忧消息传到瓦剌,也先会对太上皇不利的事,我认为亦不必多虑。正如太上皇所说,在他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大明。只要我大明军事强大,也先就绝不敢轻易动手。何况这封信即便传回瓦剌,其究竟是真是假,也先也无法判断,太上皇是个聪明人,怎会承认是他所写?”
“当然,若要将此信公之于众,其中一些话要隐去。比如太上皇说他要帮助俘虏之事,就切不可提,以免遭到也先的猜忌。还有,还有……”
“还有屁股。”朱祁钰笑着抢答道,抬头见太后白了他一眼,又急忙收起笑容,悻悻地低下了头。
“那就这样定了吧。”朱祁钰咳嗽两声道,“修改此信之事,就交给于少保你亲自来做。然后准备好相关文书,内阁拟了票,司礼监批了红,就下发相关各部执行。至于大同郭登那边,朕即刻写封手谕,快马传给他便是,也不会耽误事。”
“陛下圣明。”于谦道。
从紫禁城出来,于谦一路回到兵部,着手操办各项事务。
此时的于谦,虽然加封少保衔,品秩从一品,跃居当朝文臣第一,四朝元老礼部尚书胡濙、吏部尚书王直都排在了于谦后面。一应国家大事,朱祁钰也基本都对于谦言听计从。
但于谦能够感觉到,皇帝对他其实颇有微词,重用却不亲近,甚至还稍有防范。
其中原因不言自明,都是因为那位远在草原的太上皇朱祁镇。
经过了最近这些事,从内心深处讲,于谦现在真正渴望辅佐的君主,仍是朱祁镇,而不是朱祁钰。
但这种尴尬的局面,并不是于谦一个臣子可以扭转的。
何况他还是个迂直的性子,即便在朱祁钰面前,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朱祁镇的崇敬之情。
然而,即便没有朱祁镇这个穿越者展现巨大人格魅力的因素,于谦与朱祁钰这对君臣之间,依然会出问题。
此时的大明内阁制度已经逐渐成熟,权势日渐加重,隐约已经在六部之上。但历史上,终景泰一朝,于谦也没有入阁,足见他与朱祁钰之间的关系非常之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