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道:“我与也先的恩怨,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而这小兄弟还只是个孩子,这么年轻就死了,或者落下残疾,那就实在太可惜了。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只是心怀恻隐之心,别无他想。
“阿婆,只要你同意,我就帮忙看看。你不同意,我马上便走。但我可提前说好了,我不是医生,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看好。”
听到朱祁镇说了一句佛语,老妇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想来她也是信佛的人。
“你来吧。我相信你是好人。”
老妇一声令下,士兵们放开一个口子,让朱祁镇走了进去。
袁彬一脸焦虑,暗地拉了朱祁镇衣袖一下,朱祁镇拍了拍他肩膀,示意没事,然后走到阿失帖木儿身边。
先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又小心翼翼地撕开他大臂伤口的纱布,呼,一股腐败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只见伤口周围红肿了一大片,内里则全是黄绿色的脓血,周围还有点白色的物质,应该是受伤的时候用石灰简单处理过,某种程度也能消毒,但效果不好,所以依旧感染了。
朱祁镇先是叫人去取来冰块,用毛巾包了,敷在阿失的额头、腋下、臂弯等位置进行降温,不然哪怕是痊愈,也有一定概率烧坏脑子。过去农村因为发烧烧成傻子的简直不要太多,更何况是古代。
然后,他叫人取来一把快刀,许多块干净的毛巾,又让袁彬回毡帐去,把之前那些制备好的消毒酒精全部都取来。
等待袁彬的时候,又烧了几盆开水,把毛巾全都放在开水里面烫过消毒,放在一边备用。
不一会儿袁彬回来,朱祁镇见全部准备就绪,便拿起刀准备开始干活。
他先把刀放在火盆上烧了烧,冷却之后,又用酒精反复擦拭刀和双手,确保细菌都死光光。
最后,他拿了毛巾裹住自己的口鼻,相当于戴口罩,准备动手术了。
一旁的人见朱祁镇手持尖刀,对老妇道:“阿姆,看病哪有用刀的?千万不可相信他,他会害了阿失的!”
“没错,他是想害死阿失,报复我们俘虏了他。”
很多瓦剌老人也纷纷附和,劝老妇叫停。因为他们活了一辈子,也没有见过朱祁镇这么看病的,这事超过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还好老妇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她目光扫过人群,问道:“你们谁能治好阿失,现在站出来。”
人们纷纷摇头。
“既如此,那就都给我闭嘴吧。”老妇道,“我活了大半辈子,阿失这种情况,我见的多了,十个有五个都死了,剩下五个,有三个变成傻子,一个变成聋子,完全康复的,十个里面只有一个。”
“他若想害阿失,站在人群里不出来就好,何必多此一举。想来是佛祖保佑,我阿失命不该绝,所以才派大明皇帝来给他看病。”
“至于他看病的方法,是汉人的方法,我们瓦剌人不懂也正常。但我也是汉人,我年轻时候也见过汉人神医的医术,当真是神乎其技,妙手回春,远不是我们瓦剌的医术可以相比的。”
“所以,我相信汉人皇帝。阿弥陀佛。”
一番话说完,那些吵吵嚷嚷的瓦剌人便全都闭嘴了。
朱祁镇虽然听不懂她说的蒙古话,但也能瞧出个大概来,寻思道:“这老太太有两下子,当年应该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只是不知为何会到草原上来,想来应该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