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摄人心魄又带着冷艳的光稍纵即逝，待面前女生低头时。

光消失了。

“真巧。”阿泉尴尬地笑了笑，“一起走走？”

苍白的灯光下，女生微微点头。

.....

一抹抹街灯下，两人在公园广场上幽幽漫步。

“今天那个对讲机的事情，不好意思。”泉望着自己脚下的石道，开口道。

“没必要道歉，不正是因为对讲机我们才获胜么，这样说，中山同学应该是做了相当大贡献才对。”飞鸟淡漠的说道，这女生目光幽幽凝望着前方的路，徐徐缓步而行。

“嗯，好歹也是凭这次的失误才拿了第一名，福祸相依，只是这次福祸相依稍稍倾斜了一点点。”泉习惯性的开始自吹自擂起来。

可当男生把话说出口后，他才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失态了。

将获胜归结于运气，这样的说辞会令人不快吧。

毕竟除了阿泉自己，A班众人也都拼尽自己全力了。

阿泉斜眼悄然看向身旁的女生。

幽幽的光芒下，只见得飞鸟唇角极其细微地上扬起了迷人漂亮的弧度。

“的确，是稍稍倾斜了一点。”女生微微点头，表示了认同，随后，她深褐色的眸子凝视着男生。

“但是有一个东西可不能完全凭借运气。”飞鸟目光之中，闪烁着极为敏锐的光。

黑夜之中，风彻底停住了。

“你是想问那些题目的答案吧。”泉也凝视着女生的眼睛。

他直视着那苍白却锐利的光。

飞鸟点头。

“是在一本笔记上面所知道的知识。”泉解释道：“当然，我之前也自我介绍过，我对这片地区民俗以及地方知识还是颇为了解的。”

“笔记？”女生目光不再盯着泉，她微微皱眉，似乎在沉思什么。

“那本笔记上，记载着很多，也有关于千羽古道上面的事情……例如什么‘求仙道’啦，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泉笑了笑。

“这样吗？”女生听到阿泉这话，不由得止住了思绪，又重新打量着男生。

“还有好几条关于千羽古道的登山路线。”

“连这些都有？”飞鸟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的，如果考虑到明天的个人赛的话，我会打算用一下里面记载探明的捷径道，想必会更快……”男生越说越起劲，但，当他说出“个人赛”这几个词语时，女生的目光黯淡了下来。

晚间的风此刻结束了歇息，又再一次肆意吹拂起来。

那漆黑成一片的树木上，扭曲的枝叶发出异样的沙沙声。

阿泉后悔自己方才的口不择言。

他记得，那个主办方代表宣布完个人赛事宜后，高桥老师不久就单独找到了飞鸟。

随后男生们在班长的口中得知了一件事情。

高桥老师让飞鸟放弃参加个人赛，如之前飞鸟答应过的，登山这种最后的活动，特别是单独行动的个人赛，飞鸟必须听从安排，放弃比赛。

当然，放弃比赛的原因，众人都知道。

高桥老师所担忧的正是潜伏在飞鸟同学身上的病痛，这个定时炸弹十分危险不容忽视。

“抱歉。”阿泉低头说道。

夜风中，女生目光流转，长发飘动。

“一次又一次，总是这样。”女生眼神冰冷，凌乱的刘海于眉宇间轻轻飘动，她本就带着一种冰冷的美，如今更添几分楚楚动人。

稀疏的灯光下，女生看上去比之前还要消瘦了一些。

“毕竟是关乎于安全……”泉低声道。

飞鸟眉头紧锁，脸色冷峻。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那种突发情况我会处理好的，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不能忍受自己坐在观众席上面，何况，这是最后一步了。”飞鸟眺望着远处的灵岩山，冷冷道。

风又大了一些，带着嘲弄猛然地拍打在两人身上。

女生愤恨的声调最终还是消逝在漆黑的远方。

一切都没有变化，唯有幽邃沉静的黑暗。

阿泉望着飞鸟冷艳脸庞上的神情。

那是不久前在跑道上，班长制止住飞鸟时候，这个冷脸女生所表现的神情。

眼眸里不甘的光芒。

只是微微不同的是，她眉宇间那一抹阴郁较之前更重了。

阿泉沉默不言，只是远远地看着附近石壁上的一副壁画，壁画上，还是雕刻着那名传说中名叫伊势的凡人，只是，这位凡人如今早已换了一副漠样了。

如今的伊势身穿华服，手提一个华贵的鸟笼。

而相较于伊势，他手中铁笼里鸟儿的模样却颇为不同，像用白玉般的材质另外雕刻而成的，此鸟雕刻得活灵活现，神态英姿都凌然于众人之上，乃至于最为显贵的伊势也在它面前黯然失色。

尽管如此，它还是被囚于伊势那华贵的铁笼之中。

笼中鸟。

但是，人又何尝不同呢，规矩是铁笼，病痛是铁笼，承诺也是铁笼，人生在世，诸般皆是铁笼。

风声越发越大，树梢间摩擦所发出的怪异声响更是清晰地传入阿泉的耳畔之中。

“飞鸟同学。”男生凝望那壁画上的笼中之鸟，缓缓道。

“我们都生活在各种各样的笼子里，一个无形的笼子，但是，如果有一种东西，值得我们冒危险去穿越笼子的话，值得我们去挣扎的话，那么就尽情去挣扎吧。”

阿泉如实说着，他虽然不知道飞鸟是否真的在听自己胡言乱语，但他还是坚持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说了出来。

男生的话语飘荡在空中，很快就淹没在了夜间的风声里。

除了黑夜里自然粗犷野蛮的声响外，两人间就只剩下久久的沉默了。

“中山同学，夜了，我先回去了。”岑寂里，女生终于再一次说起话来。

“嗯。”泉点了点头。

两人又沉默着，一同走到旅馆附近，由于女生所住的地方离男生们有些距离，所以飞鸟也先行转过方向，不再与泉结伴同行了。

泉遥遥望着飞鸟独自漫步回住处的身影。

男生才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脑海中那些词语再怎么组成一句话也只会是苍白，无力的。

他无法再将什么诉诸于语言了。

阿泉低头默默转身离去。

当男生正要步入漆黑中时。

“中山同学。”那略微低沉充满魅力的女声在夜间响起。

阿泉停住了脚步，他站在光芒底下，缓缓转身，望向飞鸟。

“谢谢。”女生说道。

耀眼的灯光下，泉能看到。

女生脸上没有了以往的阴郁与冰冷。

越来越猛烈的山风之中，那个女孩高挑婀娜的身影带着一种坚毅屹立着，在惨白的光照下，她仿佛是迷雾中的灯塔

……

......

阿泉回到房间中时，竹内已洗漱完毕了，他穿着睡衣，坐在角落书桌前，看着地图。

“中山同学去那里兜风了？”昏黄的房灯下，竹内盯着地图，无意地问道。

“公园广场，原本想逛久一点的，可是今夜山风太大，所以还是回来了。”泉整理着自己的行囊，从中拿出换洗的衣物和洗漱套装。

阿泉清点着行囊里是否有拿漏的洗漱用品时。

那根藏在行囊最里面的白色的羽毛，又再一次出现在了男生面前。

尽管被挤在行囊里面，但如今拿出来，却依然完好无损。

“传说白羽能指引迷途的人。”

那天，在二号楼阳台上，水月学姐对阿泉说的那一番话。

如果是水月学姐这么优秀的人，想必定能自信满满的拿到第一名吧。

水月大概就是这样优秀的人。

阿泉想象着自己印象中的水月，并且将这位学姐优秀的身影慢慢重叠在自己身上。

阿泉自己呢。

男生觉得自己远不如水月学姐。

熄灯后，房间阳台外，零星的街边灯光从外面洒进了房间之中。

深夜的寂静里，泉并未能立刻入睡，他翻身起床，从行囊里拿出白羽放在手上。

“传说白羽能指引迷途的人。”

蓝眼女生在耀眼的正阳下，凝望着阿泉如是说道。

最终，凭此一句话，男生将白羽放进明天衣服的衣兜里。

一切安排妥当后，阿泉又躺回床上，侧身卧着，静静望着阳台外的光。

保佑飞鸟同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