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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见面

男孩伸手扶着一棵粗壮的大树,在黑暗之中,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所搀扶的那一棵高耸沉默黑树的外皮质感,那是粗糙凹凸不平的树皮质感。

冷风吹动,幽暗的森林里传来树叶摇曳以及草丛飘摇的沙沙声。

有声音的黑暗,这多少让男孩的心镇静了一些。

他背靠着树缓缓坐下,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入双臂之中。

他不应该追寻那只白鸟的,也不应该独自一人冒然踏入这片树林深处。

眼下外婆以及母亲肯定非常生气了。

一想到如此,男孩叹了口气,他坐在树脚,昂头望向天空。

天际上,夜幕中,仅一轮皎月独悬。

在冰冷的银光照耀下,树木,草地,岩石,枯枝以及败叶,尽皆披上一层淡薄的银霜。

那苍白的柔光虽然提供不了任何的温暖,但它还是给这位迷失在密林的少年些许的心灵慰藉。

或许泉只能在此度过漫漫长夜……

又或许。

泉自己会变成新闻那些神隐的孩子一样。(神隐:即被神怪隐藏起来)

男孩可不想成为神隐的一员。

山中的气温正持续地降低着,幽幽林间深处更是不时有怪声出现,男孩还隐约看到,声音的方向偶尔浮现出点点诡异的光。

他脑海里多少寻求出了一些答案,他开始揣测着那些诡异光点背后的事物。

狗和猫在夜间眼睛都会发亮,但男孩不确定是不是狗或者猫,也许是别的什么动物,世上并非仅有狗和猫的眼睛会发亮。

太危险了。

面对未知的危险,男孩又开始谴责当初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或许古书上,传说中的生物根本就不存在。

那些都是编出来专门骗他这种人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呢。

傻气。

男孩将头深埋双臂之中,不断质疑自己,同时的,他也不断被冰冷,饥饿与困意侵袭着。

压抑的黑暗之中,一声鸟鸣,从窸窣的声响之中横跨而出。

那声音如水面上的涟漪,回荡在了男孩的脑海里。

这一下,男孩如触电一般,他立刻抬起头,站起身,朝鸟鸣的方向看去。

幽幽林海,所有的林间事物都被月光照得呈现出一丝灰暗轮廓。

男孩瞪大眼睛,直直凝视而去。

黑与灰之间,但见一只散发着柔光的白鸟,站在男孩面前不远处的树梢之上。

此刻间,风逐渐增大了,它穿过黑色的树林,抚在男孩周围以及身上。

所有幽暗中的点点光芒与窸窣之声尽皆消逝,仅余下沙沙之声。

男孩朝白光走近了一些。

面对靠近的男孩,树梢上的白鸟并没有任何被惊动的样子。

鸟一副昂首挺胸,镇定自若的模样,月光照耀下的它浑身洁白,一双红眼在黑夜显得十分显眼。

在鸟的身前,男孩身上所感到冰冷与压抑逐渐消逝了。

白鸟慢慢向前俯身,它对着树底下的男孩轻柔地低鸣一声,随即,它展翅跃起,往树林里飞去。

与此同时,风向变了,男孩就这般顺着风,一路追赶。

鸟在前方引路,男孩就在后跟随。

原本疲惫不堪的泉只觉得此时脚下生风,奔跑在山间如履平地。

就这样,他的脑袋忘记了恐惧,忘记了黑暗,忘记了冰冷,忘记了疲惫。

他拼命跟随白鸟。

跟随着黑暗之中唯一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停下脚步,他的眼前,白鸟拐了一个弯,冲天而起,消失在孤月之中。

白鸟还是离去了。

男孩站在原地呆望着白光消逝……

此时此刻,他耳边逐渐传来无数叫唤他名字的声音。

夜幕下,男生眼前出现了无数窜动的灯光,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回家的路上了。

之后,余下的记忆……

化作了烟与尘……

......

中午时分,泉并没有和阿信一起到食堂里去,他只是在座位上独自胡乱地吃了些面包,随意填饱肚子后,他就动身离开了教学楼。

从楼梯一直往下,走出长廊,穿过中间的庭院,又绕过正在周围吃饭的同学以及学长。

男生就此往二号楼方向一路径直走去。

一会儿的功夫,一栋外表蓝白相映的简朴建筑物就出现在泉身前。

看着那栋建筑,泉的心情多少有点激动。

话说,这栋楼原本就是剑道部旧址的大型练习场地,因为扩展的关系,剑道部练习场地已经改动了,如今这栋建筑成了其它社团的用地。

午后的风带着些许温热,轻柔地吹着。

男生发现这时候的二号楼的入口玻璃门正大敞四开着,于是,他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二号楼一层给人的气息与外面有阳光直晒的气息完全不一样。

大概是常年拉着窗帘的缘故,这里的气温明显比外头低上许多,但不是那种刺骨的冷,而仅是恰好的给人以清凉舒适的温度。

窗边,尚未被窗帘完全遮蔽的缝隙里,倾泻进了明媚的光束,照耀在这栋凉块的建筑淡蓝室内。

横七竖八的课桌椅子堆叠在一层左右的墙壁以及角落。

不时还有些学生进来这里搬动桌椅板凳,也有些学生坐在里头乘凉,泉时不时还能听到他们窃窃私语和打闹嬉戏的声音。

此间,广播里隐隐播放着德彪西的Reverie,L.68。

阿泉简单看了看一层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离约好的时间还算盈余。

男生听着广播的钢琴声,慢慢从楼梯拐上了二层,找到唯一一个通往大阳台的走道。

长长走道上,如今没有半个人影。

阳光从走廊两旁缓缓倾泻而下,周围异常的安静。

泉就这样独身一人走在这条两侧种满绿植的走道里,一边嗮着正午温暖的阳光,一边观赏着那些翠绿丛里映出的朵朵白花。

正午的阳光,拖拽出阿泉的身影,将他的影子与绿植影子重叠在一起。

风里带着舒适的清凉与轻柔的钢琴独奏音乐。

如此午后。

男生不禁发散着自己的思绪。

飞鸟现在在干什么呢?

男生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女生。

阿泉脑海立马浮现出的画面是,飞鸟冷着脸在课桌上写练习,或者预习功课的专注神情。

泉突然下意识笑了。

就此深思间,一白色的事物突然近距离地贴身滑过泉的后脑勺。

男生心中一惊,他一边伸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往发生异样的方向看去。

到底是什么呢?

阿泉看见那异样的方向中仅有一个事物。

一只鸟。

一只笨鸟撞了自己?

真是咄咄怪事。

泉自然也拿这只鸟没什么办法,唯有看着它消失在远处的树林里,自己再继续迈开脚步前行。

不出片刻,在拐过一个拐角后,泉走到了一扇玻璃门前。

那门上沾着半透明的贴纸胶。

赤阳之下,阿泉透过玻璃门依稀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一个人,正站在阳台上。

水月学姐。

一想到这名字,泉的心跳便加速起来,脸上也控制不住地燥热。

终于,男生伸出手缓缓推开了那扇门。

阳台上,那个等待阿泉的人,其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

正午明媚的阳光,温和地洒在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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