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管和周经理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围着沈周耍弄他们作为社会人的阴谋伎俩——

沈周的方案确实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存在缺陷，但也不至于被贬到一文不值，说到底，就是在压价罢了，企业嘛，总是想出得少赚得多。

沈周一眼看穿，看破也戳破：“你们不会是想白嫖我的方案吧？”

年轻人就是耿直，直到让人猝不及防。

赵主管打了个磕巴：“不、不能这样说，白嫖也太难听了。只是你这份方案，目前来看应用价值确实不高。”

紧接着，周经理帮腔道：“没错，我们企业也是要讲效益的。你的方案想要实际投入生产，仍需要经过许多优化与改良……我这么说，指的还是还是乐观情况下。”

他说着，示意沈周看向身后的实验室。

玻璃墙后，研究员们忙忙碌碌，各种先进仪器上指示灯闪烁，都在有条不紊地平稳运行着。

“我们实验室每运转一天，都是成千上万的钱财消耗。”周经理道，“若是情况不乐观，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砸下去，方案仍不能投入生产，这其中巨额的经济损失，都需要我们公司来承担。”

他煞有其事说了一通，最后告诉沈周：“所以，你也别觉得我们合起伙来骗你一个学生。我们愿意为技术创新付费，但价格肯定不会太高。”

沈周点点头：“好像挺有道理。”然后说，“那个方案确实有缺陷，你们想出多少？”

周经理随手比划了一个数，沈周摇摇头，不是很满意，那边赵主管把周经理拉过去说了几句悄悄话，周经理转过身来，把价格翻了个倍。

其实周经理挺不情愿。

说实话，沈周的资料都已经给他们了，事先双方也没谈过报酬、签过合同什么的，他们还愿意给钱，算是很有良心的那一类企业了。

换做其他黑心企业，翻脸不认人，一个子儿都不给，就是白嫖了又怎么样？

他一个穷学生，前任导师死了，现任导师又不闻不问，他上哪儿维权去？有谁理他？

周经理自诩是很尊重科学研究的人，往日与钱教授谈项目的时候，他也从不吝啬于花大价钱——支持科技研发，助力大国崛起嘛，这点儿觉悟他还是有的。

但是沈周来那就不一样了。

首先他是个学生，其次他是个无权无势的穷学生，再其次他带来的方案好是好，但是缺陷也很大，目前给出的价格，已经算是抬举了。

再说沈周这样子，只能说是一时运气好，才折腾出来这份方案。

学生就是学生，经验寥寥，资历平平，以后够呛和他们公司建立长期合作关系，一次性用品嘛，说到底用完了就是劣质资产，不值得花太多钱来维护。

周经理是个生意人，对他而言，利益总要摆在第一位来考虑。

但赵主管不同，赵主管工科出身，曾经也是名苦逼的科研民工，他对沈周的境遇颇能感同身受，亦能感受到沈周身上野草般的、百折不挠的韧性——

而这正是成为一名真正的科研工作者需要具备的、最为核心的优秀品质。

他相信沈周的未来，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所以他才会拽住周经理，狠狠抨击了后者唯利是图的商人做派，并拧着周经理的胳膊肉，强迫这奸商把价钱出得高些，别太欺负人。

周经理没办法，给出双倍，以为这下沈周该感恩戴德了，谁知沈周把眼睛一眯，一副很鄙夷的样子，那表情仿佛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