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是半途转进课题组的,分到的工位本就在犄角旮旯,马导明晃晃地表现出对他的嫌弃过后,他的工位就更加冷清没有人去了。
无人打扰,沈周乐得清静。
他把那篇碳硅材料制造的论文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的理解没有什么差错和疏漏后,犹豫了下,在结构子数学和材料制造指导理论中选择了后者——
先过眼前的难关,再重拾往日的课题不迟。
没有闲杂人等干扰,沈周看得很专注,论文比想象中的要长,几乎是那篇结构子数学的两倍页数,他才刚看掉一小半,就已到了傍晚时分。
“喂,沈周。”实验室忽然有人喊他。
这一声喊打断了沈周极为忘我的心流状态,他揉揉眼睛,转动僵硬的脖子,看见喊他的人站在马弗炉边。
“轮到你用了,沈周。”那人语气挺冲,“用完炉子记得把实验室的垃圾带走,马导说了,以后不排值日,每天都由最后一个走的人打扫卫生。”
沈周每天都要等到傍晚才能用炉子,所以马导的规定基本就是在说,以后的卫生都由沈周来负责。
打扫卫生其实没什么,适当的劳动甚至还有益于理清思绪,但沈周觉得,他不应该唯命是从,太惯着马导还有实验室里其他见风使舵、跟风踩他一脚的人了。
“哦,那辛苦你了。”沈周道。
听沈周这样说,那人愣在马弗炉边,实验室就剩下他和沈周两个人了,沈周还要留下来继续实验,所以怎么就是辛苦“他”了?
“你、你这就走了吗?”他眼睁睁看着沈周清理桌面,背起电脑包。
“嗯,熬了两天夜,今天早点休息。”沈周说。
“可是,你不烧材料吗?”那人还有点儿懵,“大后天就是组会了呀,你不抓抓紧?难道……你已经烧出什么名堂来了?”
这个猜测让他有点儿嫉妒,看着沈周的眼神也不对劲起来,转念一想,烧出好材料的概率多低啊,就算真有这种好事,也不应当落在沈周这个眼高手低装逼犯身上。
“沈周,你该不会是摆烂了吧?”他觉着自己猜到了真相,“别啊,马导就是嘴上厉害,他不会不要你的。”
说着安慰的话,语气却在幸灾乐祸。
沈周不理他,背着包往外边走,幸灾乐祸男看着,忽而一阵不爽——沈周这平淡的反应,倒衬得他像一个落井下石的小丑,丑陋无比。
他砸吧砸吧嘴,绞尽脑汁想掏出两句能戳中沈周肺管子的话,突然间,他停止思考飞奔向工位,抓起背包就往实验室外冲。
紧赶慢赶,还是没快过沈周。
“好好加油,把实验室打扫干净点,不然明天马导看到,指不定要怎么发火呢。”沈周关上门,把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关在门后,转身离开。
楼下,竟与埃斯帕公司的赵主管不期而遇。
赵主管一脸浓青的菜色,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折磨般,看见他,赶紧抓住他诉苦:“唉,我说小沈兄弟,你那个导师可真是……真是……”
一言难尽啊。
赵主管原以为马教授是明珠暗落、大器晚成,谁知这人张口就是吹牛皮,一点儿正事都不说。
他说材料,马教授说材料好啊、材料好出论文,什么石墨烯纳米碳管的咔咔一顿扯;他说材料研究,马教授说材料研究好啊,炉子一烧咔咔就是造,又说他手底下研究生多,各个都是廉价好用的纯种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