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一趟的油水是够了。
他脸色一变,对旁边兄弟使了个眼神,又看了看谢云霆和谢云祁,压着嗓音,“他可以不用上枷锁,但是你老二得用上,出了城再说。”
毕竟谢云祁好手好脚,要是不戴枷锁,也说不过去。
不过看他一脸病弱,风都能吹倒的样子,他心里啧啧两声。
就这种身体,别说去边境,半路都得丢掉小命!
谢翀一点就通,连忙点点头。
“不,我不……”谢云澜傻乎乎的不想戴枷锁,开始闹脾气,官差有些不耐烦,刚想上手,就被谢云荆拦住。
谢翀赶紧哄他,给他讲道理,好声好气的把他哄来戴上枷锁后,松了口气。
他摸摸谢云澜的脑袋,心疼不已。
谢云澜撇着嘴,要哭不哭的咬着谢云荆塞在他嘴里的糖,傻乎乎的瞪着谢翀。
他要回家,好重啊!
男号这边也就只有十岁的谢涛没有上枷锁,害怕的跟在谢云逸身边,眼泪汪汪。
女眷倒是不用枷锁,只是上了手铐,也限制了行动。
除开谢瑜和谢柔没有,谢清月都上了手铐,哭成了个泪人。
谢云荆背起谢云霆,目光坚定的朝外面走去,谢翀扶着谢云祁,步伐沉重。
谢家人关了好几日,重见天日时,每人脸上都带着点恍惚。
“快走,快走,别愣着!”官差皱眉大声呵斥起来。
今天要赶五十里路呢,得亏天气好,不然城外再耽搁一会儿,他们都担心完成不了规定的路程。
城外,路过百姓对谢家人指指点点,投以鄙夷唾弃的眼神,女眷们羞得耷拉着脑袋,根本没脸见人。
男人这边也是一脸羞愧,目光茫然的站着。
从被人仰望的存在成为阶下囚,不过短短数日,谁能接受。
官差正在清点人数,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数比起在大牢中的人数要多上不少。
天牢里关着的,只是谢家嫡系的男女老少,眼下这里的可是谢家五族所有人。
他们先前被关在大理寺牢中,流放时才跟着放出来的。
老侯爷的两个庶弟尚在人世,两家被其牵连,嫁出去的两个女儿,贵妃已经死在宫中不算,另一个是庶女,一把年纪了也被牵连。
不过也不算牵连,她的女儿是六皇子的侧妃,也算是知情者,同甘共苦罢了。
谢蕊嫁去的韩家此次谋反也参入其中,一并被抄了家,就算她不在谢家五族之内,都会被殃及。
“爹!”谢蕊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来到老侯爷身边,伤心的询问,“您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功败垂成罢了。”老侯爷站在风里,一头白发乱糟糟的,眼神混浊道。
谢蕊捂脸痛哭,悔不当初。
时运不济啊,想她堂堂兵马司指挥使的正房夫人,儿子前途大好,女儿又是皇子侧妃,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她当初为何要迷了心窍,听爹的话谋反啊!
谢蕊哭着回来,韩家被连累的人对她投以厌恶的目光。
韩家老爷子和老夫人都一把年纪了,明明应该是儿女承欢之时,却无辜被连累,一同流放,儿子韩大郎也死在了宫里。
所以他们对这个谢家出身的儿媳妇简直恨之入骨,如果不是看在孙子的份上,肯定就直接一根白绫了解了她。
不仅如此,还有卢家,曾经侯府老夫人的母家,也一并被抄了。
卢家大郎身居要职,掌管宫中内庭司,在此番逼宫时,也加入其中。
如此也是悔不当初,捶胸顿足的痛苦懊悔。
等几家人聚在一起后,那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卢老大的妻子白氏看了眼卢氏,在谢家人中寻找起小卢氏的身影, “他姑,我梅儿呢?”
卢氏唇瓣翕动,两行清泪说来就来,那股伤心劲儿,一看就不妙,“梅儿……梅儿得知要被流放,一时受不住…就……就自戕了…”
“什么?”白氏两眼一翻,立马晕了过去。
陈氏在旁听着,眼神闪烁,不敢挑明。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婆母死时,祖母忽然又那么伤心了。
估计是想着不好对卢家交代吧。
几家人聚在一起,崔六娘带着自家人,找了棵大树靠着歇息,换袜子和鞋子,缠绑腿。
谢云霆扶着谢云荆站起来,躲着谢家人走了几步,眉头舒展开,“娘,我的腿好像可以走了,一点也不疼。”
其实在牢里第二天他就觉得自己的腿好像恢复得差不多了,之前还有些麻木酸疼,这后面几日,完全就不疼了。
顾明舒大喜过望,“真的吗,夫君?”
谢云霆笑着点头。
“嘘!”崔六娘示意她们噤声,别嚷嚷。
“你现在只是能走几步,流放一日走五十里路呢,你确定没问题吗?”
谢云霆肯定不确定啊,只是他不想连累家里人,“娘,我可以走的,云荆一直背我太累了,而且云祁更需要人照顾。”
谢云荆捏捏他的手,表示不怕。
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他武功进步了,他刚才背着大哥一点感觉都没有,别说走五十里,就是五百里也没问题。
谢云霆感激的拍拍他的爪子,“云荆,大哥没事的。
这些天辛苦你了。”
别看云荆年纪小,也是家里的顶梁柱呢。
“这样,云霆先别急,让云荆背着你走两日,等爹打点好官差,想办法找个推车给云祁和你,这样就方便多了。”谢翀眼里充满希望,微笑着看向几个儿子。
崔六娘赞同点头,趁现在还有时间,她又给谢云祁把了下脉。
谢瑜摸着大树修炼,这几日在牢里荒废许多时间,不仅没能修炼,也没能钓鱼。
这会儿路边有树,她就想抓紧修炼一下。
谢云澜带着枷锁,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委屈的撒泼,“回家,云荆……”
“饿!回家……”
柳萦萦和顾明舒连忙蹲下哄他。
不远处,柳雁雁扶着婢女的手走下马车,看了一眼戴着枷锁、狼狈不堪的谢家人,眼里划过一抹讥笑。
“看到柳萦萦那个贱人了没有?”
上辈子她嫁入谢家,死在流放路上,这辈子,总算是逃开命运的安排了。
“在那儿呢,姑娘!”丫鬟眼尖,一下子就在人群中找到鹤立鸡群的柳萦萦。
柳雁雁扬起一抹晦涩的笑容,摸了摸头上的珠钗后,声音软柔道, “把东西带上,咱们过去,好好跟姐姐告个别!”
毕竟这是她们今生的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