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锦儿尚年幼,不知道金宝儿为什么哭,小嘴一瘪,抱住金宝儿,跟着一块儿哭起来。
金宝儿到底心软,双臂一环,紧紧抱住金锦儿,又仰头望向金若愚,眼中满是无助与迷茫,带着哭腔问道:“哥哥,家人都没了,咱们可咋办呀?”
金若愚眉头紧锁,沉沉叹口气,抬手朝墙壁血字指了指,无可奈何的说道:“叔父还活着,应该去了京城,咱们也去京城吧!”
三个娃儿身上并没有准备银两,便动身前往了京城,一路风餐露宿、饥寒交迫,靠着沿途好心人的些许施舍,连着乞讨了整整三个月,才终于望见京城的影儿。
天色渐暗,饥肠辘辘的金宝儿与金锦儿蜷缩在破庙一角,满脸疲惫与惶恐。为了不让妹妹们挨饿,金若愚强撑起勇气,轻声安抚道:“宝儿、锦儿别怕,哥哥出去找找吃的,很快就回来。”
金若愚说紧了紧身上那件破旧衣衫,走了出去。金宝儿和金锦儿满心期许地守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庙门,小手紧紧攥在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愈发浓稠昏暗,呼啸风声似鬼哭狼嚎。起初,姐妹俩还相互打气,小声嘟囔“哥哥很快就回来”,可随着月影悄然移过中天,庙门外依旧不见金若愚的身影。
金宝儿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喃喃:“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呀?”
金锦儿被金宝儿的语气吓得“哇”地哭了出来。姐妹俩相互依偎,身子抖个不停,满心的不安逐渐化作绝望——金若愚这一去,仿若被黑夜吞噬,再没了音信,只留下孤苦伶仃金宝儿与金锦儿两姐妹。
天亮时分,就在姐妹俩哭得肝肠寸断之时,庙外马车缓缓停下,车帘一掀,竟依次下来数十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姑娘。看到的人都有些讶异,这么小巧的马车,是怎么稳稳当当装下这么多人的?一时间,路人啧啧称奇。
还没等人缓过神,另一侧马蹄声急促响起,一辆精致些的马车疾驰而来,稳稳停住。车帘撩开,一位身着绮罗绸缎的女子款步而下,身姿婀娜,风姿绰约,眉眼间透着精明干练。
打头的一位大婶满脸堆笑,快走几步到众女子跟前,扯着嗓子喊道:“姑娘们,都打起精神来,这位就是咱们逍遥坊的老板娘南宫媃,快,给老板行礼!”
众女子训练有素,齐声高呼:“老板娘好!”声音清脆响亮,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金宝儿抱着饿得哭不出来的金锦儿溜了出来,畏畏缩缩的站到到了队尾。
大婶赶忙小跑到南宫媃身边,微微弯着腰,讨好地说:“老板娘呐,这些可都是咱们费了好大功夫,从江南各处精挑细选来的舞姬,那舞艺、身段,都是拔尖儿的,保准能给咱逍遥坊撑足场面!”
南宫媃微微点头,目光却像老鹰似的,一下子扫到躲在队伍后面的金宝儿姐妹,秀眉轻皱,轻声问道:“怎么还有两个孩子?”
大婶脸上堆起讨好的假笑,忙不迭地瞅了瞅那俩孩子,撇着嘴嫌弃地说道:“哟,老板娘,这不知道打哪冒出来捣乱的小乞丐呢,脏兮兮的,可不是我带来的。瞧把队人都搅和了,我这就轰走她们。”
说着,大婶便一扭那肥硕的腰身,满脸不耐烦,抬手作势要去拉扯金宝儿姐妹。南宫媃眼疾手快,莲步轻移,伸手一把拉住大婶,美目微瞪,轻声嗔怪道:“慢着!”
大婶身子一僵,不明所以地看向南宫媃问道:“怎么了?”
南宫媃松开手,目光重新落回金宝儿姐妹身上,像是打量着两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缓声道:“这两个人我也要了。你瞧瞧,这身形,虽说现在看着单薄、灰头土脸的,可骨骼清奇,身架子匀称,日后培养也是个好苗子。”
大婶刚还嘴硬,说这俩孩子不是她带来的,眼瞅着南宫媃要留下人,立马改了口风,伸出粗短的手指,晃了晃说:“老板娘,这俩孩子就算您五两银子吧!咋说也是跟着我马车一路过来的,不能白搭了这趟路费。”
南宫媃柳眉轻挑,从袖间甩出一袋银子,“啪”地抛向大婶,轻蔑地瞥她一眼,冷声道:“这里面两百一十五两,多的就算赏你了,拿了钱,咱就两清,麻溜回吧!”
大婶眼睛接过银子,双手紧紧攥着,脸上褶子都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花,嘴里还直念叨:“老板娘大气,大气!我这就走,这就走。”
随后又来了四辆马车,众女子一一上了马车,金宝儿姐妹同南宫媃坐在一辆马车上。
南宫媃,性子却爽朗利落,惯走江湖,见多了世间冷暖,一颗心最是柔软不过,轻声问道:“小姑娘,莫要害怕,到底发生了什么跟婶婶说说。”
金宝儿隐去了其它过往,只说了家中遭遇了山匪,家中只留了她姐妹俩活下来,乞讨来京城的遭遇,南宫媃长叹一声,抬手抹去金宝儿脸上的泪水,又捏了捏金锦儿的脸蛋,柔声道:“往后就跟着婶婶吧,我那逍遥坊不是烟花柳巷,能遮风挡雨,还能填饱肚子。”
金宝儿倔强的没有说话,如果没有遭此大难,此刻还在家中高枕无忧的安睡着,怎么会如此遭罪。望着马车外,心中还惦念着哥哥如果回来找不到人怎么办。
到了逍遥坊,气派门楼、来来往往的华服男女,看得姐妹俩直发愣。南宫媃吆喝小厮搬东西、安置人,随后又不放心,带着姐妹俩去后院,边走边耐心讲:“往后你们住这后院,清静。碰上难事,就来找婶子。婶子的逍遥坊虽说人多杂乱,但有吃有住,能给你们遮风挡雨。只要你们肯跟着我,用心学本事,往后日子差不了。”
金宝儿咬着嘴唇,眼眶泛红,犹豫一会儿,带着哭腔小声说:“婶子,只要能让我和妹妹吃饱,不被欺负,我们跟您。”
进了屋子,崭新床铺、摆好的饭菜,金宝儿眼眶一热,拉着金锦儿“扑通”一声跪下给南宫媃磕头:“婶子,谢谢您收留,我们忘不了这恩!”
南宫媃赶忙扶起姐妹俩,拍拍肩膀说:“快,快起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歇着,等会管事姑姑来带你们去吃点东西,明儿跟着大伙练功。”说完,带上房门走了,去忙坊里的事。
金宝儿姐妹果真每日天不亮就起身,跟着师傅们一丝不苟地练功。金宝儿身姿灵动,学起舞来领悟极快;金锦儿年纪虽小,却也有股不服输的韧劲,压腿、下腰,从不喊疼。南宫媃时常抽空来看,见姐妹俩这般努力,越发笃定自己没看走眼,小姐妹俩也逐渐成了妙音阁的第一第二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