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雍林大夫是心动了,要以家财换一根毛……莫不是生不出儿子,要在这里找个安慰?”
公孙无知见到众人的表情,怎会不晓得他们心中所想。
但是!
即使祈新的作风让他也敬佩。
可祈新始终是杀死他叔父的仇人!
仇人可以敬佩,但绝不能因此释怀仇恨!
他怒言:“我公孙无知,必要携兵而来,为叔父报仇血恨!”
“啊!”
“公孙勿言!”
雍林大急,这可是在祈国,不是在齐国啊,若是公孙无知所言被祈新听闻了,如何是好?
他雍林也是大能…
倒不是怕祈新,而是怕祈新手下的那位史伯!
他紧忙劝慰道:“公孙,那史伯乃是周幽王时的太史,七十多载前已经是极位大能,如今一百二十岁,其不到圣人,恐怕也是半步圣人,咱们不可意气用事,还是快些带回先君,入土为安得好!”
本要发怒的公孙无知在听到入土为安,也忍下了心中的仇恨。
他可不想叔父继续留在这祈国。
“罢了,我自不会耽搁叔父安葬之事!”
说着,他看向一路随行的丧祝、墓大夫以及职丧,这三人都是管理丧葬之事的春官,一路随行,安排齐侯引魂归齐的葬礼。
对于这二人,公孙无知也忍耐脾气,不像是对待雍林这位吕诸儿的近臣。
“今日就结束七日引魂了罢,咱们连夜启程。”
见到三人中有些许犹豫,他冷哼一声:“怎么,还想着鹿蜀?”
“这鹿蜀……又不是夺不了,再说,人家要封存半月再谈,你们难道要留叔父在这里半月,一同参与那什么祈国国祭!”
“咣!”
公孙无知拔出腰间佩剑,一把抵在那丧祝的脖颈上。
“走!”
“啊……啊……是是是……”
如此姿态,根本无人敢再迟疑,纷纷收拾行囊,连夜带着齐侯的灵柩出城。
……
等祈新在宗庙内听闻此事后,只笑了一声,并无在意。
“嗡!”
“咕咕咕……”
一点点黄泉水,从祈新跪坐的竹席下,缓缓渗出……
“呜呜……”
宗庙外,国殇塚中一阵阵阴风吹起,迷雾重重,在冷冽的寒风之中,一道道身影从一座座土坟中浮现,他们皆手持兵器或者农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不约而同地,注视向宗庙。
随着他们的注视,阴风卷去,正是这阴风成为了媒介,帮助祈新召唤黄泉出世!
再看向祈国。
此时夜深。
那墓君之事,已经祈人皆知。
加上今日的鹿蜀之毛一事,祈人们毫无睡意。
冷月洒落,昏暗的屋内,一家人围着一个残火石坑,手持民符,靠在稻草堆中,盖着稻草麻被,为祈新祈愿。
火光明灭中——
有妇人言:“家中也没有余粮了……可要匀些出来……”
一男子回应:“莫要添乱了,之前有余粮也罢了,如今没有余粮,这匀出部分,转来转去,不也是分到咱们身上?”
有老妪咳嗽几声,道:“要不匀我那部分出去,你们俩都要去操练,不能节省,老妪活不了多久,别浪费了。”
“你们才是要紧的。”
男子大急:“阿母不可如此想!”
“哇哇哇……”婴孩被男子突然的惊呼声惊醒。
女子紧忙安抚。
这边男子顾不上孩子,紧忙从麻被中起身,拜服在母亲的稻草堆前,道:“今日下午浮游君来过军营,聚咱们说话。”
“浮游君说:此时国中缺粮,但不管是老人、壮年、孩童,都不能怠慢,更不可因为缺少粮食就逼死老人!”
“这是无德之君才会做的事情。”
“若是家中有缺,必须上报,国中帮扶……”
在微弱的火光中,男子见到母亲沉默,不由泪流满面。
“阿母若是饿死,传出去,岂不是恶了浮游君的名声……阿母得活着啊。“
男子重重叩头在地。
老妪这才叹了口气,苍老浑浊的眼中流出两行热泪来。
“我不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