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琅最终还是选择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只对外人道,商依米是去江南的山庄修养。那个曾经培养他们,爱护他们的人,长眠的地方。
那里有一棵……百年的桃花树,每每到花开的时候,便能见满树的桃花绽放,花落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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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并不伤心,我虽然在哪里站了许久,但是我连他的墓铭上写的是什么,都没有看”
城郊外,商依米与合欢坐在马车外,这本是车夫的位置,本是属于许诺位置。现在却被这两个女孩子用来看风景。
她们根本不用驾车,合欢可以和马儿直接交流,让它们往那就往那,十分的便利。
大雪从天际纷纷落下,却没有一片雪花,落到她们的车上。即便路上积雪有一指深厚,却丝毫没有阻碍马儿们的路程。
如果此时周围有人细看,便会发现,这辆在暴风雪中惬意行驶的马车,根本是在飞。无论车轮还是马蹄,全部都漂浮在积雪之上,一寸高的地方,凌空而行。
商依米抬头望着天空,说“我为什么要伤心呢?那里埋葬的,只是一副皮囊而已,他的灵魂,还在地府下等着我!”
“你能自己看开,这最好了!”
在天庭难得看见下雪的合欢小仙,此刻正饶有兴致的望着周围的景色,凡间的雪给她造不成寒冷,反而远处深山的雪景别有一番韵味。
与极北之地的千里寒冰不同,凡间的雪景,是在白雪之下掩埋的翠绿,寒冷之下暗藏的生机,无一不让人喜欢。
合欢继续说“我虽然怕鬼,也不想去地府,不过真到那个时候,我会亲自送你去跟许诺相见的”
商依米扬眉一笑“如此便多谢了!”
合欢哈哈大笑“不过我还是怕鬼,所以之后,你要是想提地府的话,可以考虑用‘地地’这两个字来代替,我就知道你是在说地府了”
商依米低头看她“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
合欢一挑眉头,无赖道“我又不是人!”
商依米又问“那你给地府改名,阎王爷知道不?”
合欢一笑“‘地地’不行的话,要不就叫‘府府’”
这位活了五千六百年的无耻小仙,果然存了占人便宜的想法。
商琅送给商依米的花种,养了好几年后,终于在商依米离开京城的那一晚,发芽了。
这棵从遥远国度,漂洋过海而来的花种,在数日发芽开花后,花期却只有短短的两天。
它开花的那一天,正是京城传来,商琅举行登基大典的时候。传言那一天,姚国上下,举国同欢,封闭了十五年的城门终于大开,欢快的迎接外乡人们。
传言新帝商琅,模样俊朗,气势无双,身披黄袍之貌,犹如天神再临。
可是这些,都和她们没有关系了。
一如这棵养育多年的花,终究只开了两日,两日之后,花谢之时,它也死了。
商依米看着手中已经死去的花种,最后随意的往后面一丢,丢到了山林深处,落到了厚厚的积雪中,转眼间,便被盖在雪下,不见踪影。
同商琅登基一起传来的消息,还有凌府小少年,凌昙的死讯。
大变前夕,凌府遇刺,凌昙替父挨了一刀,伤势久治不愈,最终死在了商琅登基那日。
合欢接到凌昙死讯的时候,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她不由想到了昨夜自己做的梦,现在看来,又不是一个单纯的梦境。
鬼者,可入梦!
昨夜梦境中,合欢回到了祭天那夜,小河岸边,河中一盏盏的十一瓣粉色莲花灯,像极了夜空中的繁星,像极了司命宫的星河。
凌昙站在她的旁边,手捧着一盏白色莲灯,莲灯十一瓣花瓣上,写满了合欢与凌昙的名字,整整十一遍。
他手捧着莲灯,轻轻地亲了她一下,浅啄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有一种酸酸苦涩的味道。
他的呼吸贴在她的耳边,仿佛带着无限的遗憾,缠绵……
他说“合欢,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面前的人影如烟雾般散去,只留下合欢手捧着一盏白色,像葬礼用的河灯,久久的站在河边,无法回神。
在梦境的最后,那盏河灯终究没有发挥作用,它永远的留在了河岸上,与河流咫尺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