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的思绪飘回到中年时的一次遇见。

那时，他正在一家辅导机构里做老师。上下班的途中，时常能看到一位老人在路上胡言乱语。

某次，江东在街铺门口的角落里，发现凌乱地放着一瓶打开的白酒，一些吃的食物。他便产生了好奇，这或许是哪个流浪汉吃剩下的，或是一位暂时没找到工作的中年男子。

后几日，江东频繁地路过此处，就发现了这些食物的主人，疯癫老头。

个头不高，一米六左右，消瘦干净，短发花白，有些油腻。他正在路口拿着酒瓶，指挥着“交通”。同时对着过往的车辆骂骂咧咧的，似乎不满意这些车辆的行驶，没有按照他的规则行驶，妨碍了他心中的“规划”。

路上的行人和开车的人，对于这样一位疯癫老头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兴趣，视而不见，匆匆地在他面前出现又消失。

江东，却产生了好奇。为什么会如此？

一直以来，江东对于这样的群体总是充满着敬畏，有些怜悯，又有些气愤。

一次，下班途中，江东等红绿灯时，正好又遇到了疯癫老头。

“今天怎么样？”江东脚撑地面，骑在自行车上，同时拿出一支中华烟，递给疯癫老头。

他接过香烟，似乎是回答了江东的问话，但听不清楚，说话依旧是含糊不清的。

“常回家看看！”不知怎么的，疯癫老头突然冒出这句，尤其的清楚和响亮。整个状态似乎跟先前不一样了。他凝视着前方，站在那里。一个侧面，有些单薄而又消弱的身影，却映出一位有着极高的思想和丰富的人生经历的老者。

但接着他的脸上露出了苦笑，状态又恢复到先前的样子。匆匆而过的影子，匆匆而过的一句话。

“常回家看看！”

是的。哪个家？何以为家？

江东依旧记得那句话，小妹曾告诉他的。

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很久没有回老家了。老家的老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开这个世界。但江东一直属于最后一个知道的。家里人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不知道是刻意让他不接触还是别的原因。江东不问，他就永远得不到这些信息。

重要吗？

很重要。这些都是江东成长经历中的一个个比较重要的人物。或多或少地影响了江东，内心看待他们，如同恩师或指路人一般。

但是这些信息，他很少能够直接获得，并且参与进去。

疯癫老头，江东后面也遇到几次，一如既往。当他的好奇心没有了，疯癫老头就消失了，再也看不见了。

没人知道疯癫老头为什么会如此，只有他自己清楚吧。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是什么。

古话总是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如同下象棋一般。但人生的事情又不是下象棋那般简单与套路。有看得见的，有看不见的。有物质上面的，还有精神上面的。

有与无，真与假，实与虚，阴与阳，明与暗，黑与白，男与女，同类之间，不同类之间，……

如果细说的话，永远也说不完，说不清楚。

但江东清楚自己要什么。他对于为什么感兴趣。

世间的一切，都可以源于为什么，也可以终结于为什么。

只是这个答案，是不是愿意让人接受与认可。

疯癫老头，一次短暂的相遇，却给江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还有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