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问一道,也讲究养望、扬名,钟禾这算是在凌江的学术圈子里小小扬了名。
“此事前天已经听说了。”
“纪鑫怎么说这件事的?”
“没提。”
“没提?!”眉头一挑,柳元熙追问,“那他给了你什么东西?”
钟禾撩开帘子,朝外面呼出一口酒气,然后拿出纪鑫给他的东西摆到了桌子上,“一算筹,两本书,三百银。”
“才三百两!”
“三百两银子不少了,我得挣多少年才能挣到,答了两道题而已,总不能让人家对我感恩戴德吧。”钟禾看起来很满意。
“那要看是什么事,这么大的帮助,三百两太过于吝啬。”
“可以了,可以了,够我买个小丫鬟了。”
“够你买个戏班子了。”柳元熙没好气道,“此事就此了结,对你来说,着实有些……”
若钟禾不是孤儿,父母有些身份,哪怕凌江东城的钟氏有那么一两个有本事的长辈,此事便有得说道了。
以钟禾之名举办一场算术聚会,介绍钟禾加入擅长算术的学社,著书添上钟禾的名字……
甚至于,就算钟禾最后没考上举人,也可以由主考官和纪鑫联名上书,保钟禾一个恩举人身份,家人再运作一番,就可以得个官身。
然而,钟禾只是一个孤儿,同功不同酬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花花轿子互相抬,前提是人家抬了你,你抬不抬得动人家。
甚至纪鑫这些东西都不是以感谢的名义给的,而是以关爱后生的名义。
用三百两银子了结这件事,钱多钱少暂且不论,最起码说明纪鑫并不看好钟禾。
即便钟禾考了算术第二名,也不看好钟禾。
要不然怎么都得结下一个更好的善缘。
当然,如果换作这具身体之前的灵魂,可能会觉得纪鑫对自己相当好了,给钱给书还给介绍人认识,少不得逢年过节还得去探望一番。
这哪里是钟禾给了纪鑫机缘,分明是纪鑫作为考官,给钟禾一个结识巴结的机会嘛。
可惜这具身体换了灵魂,钟禾表面上给足了对方面子和情绪价值,酒桌上自己也根本没提这件事。
实际上,银子该收收,该花花,只是这关系嘛……
可以维系一下,但还不足以让自己以他门生的名义去交往。
“如今的内阁次辅林阁老,永泰十二年的状元郎,也是寒门出身,当年因此事扬名天下,价值何止千万两。”柳元熙看着桌上的银票说道。
钟禾这两天也听有人将自己的事情和林阁老的经历对比,但人家是连中三元,乡试和会试时的答卷,均让主考官突破本命元灵的境界桎梏。
这种才能,捂都捂不住,对比之下,钟禾就显得不那么耀眼了。
钟禾收起桌上的东西,笑道:“三百两银子,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即便中不了举人,三百两也足以让我十年八年吃喝无忧。”
说罢钟禾准备下车,自己一身酒气,待在这里实在有些不合适。
“等一下。”柳元熙喊住钟禾,“其实,算术科目的第一名本应该是你,若非你以恩云尉身份报考,若非我姓柳……”
钟禾打断柳元熙,“第一名和第二名又有多少差别,你确实交卷更早嘛,你都不晓得族人知道我的名次后有多高兴。”
柳元熙神色复杂,还想说些什么。
钟禾也有些可笑,又补充道:“要不你学纪鑫,也给我几百两银子,比什么排名来得实在。”
“银子没有,这个给你,赶紧下车,臭死了。”柳元熙捂着鼻子。
钟禾利索跳下马车,手里拿着一个木牌,是柳家名下书行的免费借书牌,背后印着九二八,应该是编号。
柳家身份荣贵,并怎么不掺和商贾之道,但唯独开了很多书店,书籍全,质量高,价格贵,有很多学术大家的注解批注版,允许借阅。
这木牌,对钟禾来说绝对是好东西。
钟禾直接拿着木牌钻进柳氏书行,借了一堆可以扩展对这个世界认知的书籍,以及一些有关本命元灵的书籍。
另一边,远去的柳府马车旁,福王赵逍骑着马靠近,透过拉开的帘子,看到正在皱眉的柳元熙。
“还在为算术排名的事情烦心呢?”
“这第一名本该是钟禾的,况且,我何需这所谓的算术第一。”
“又非你之过,这个成绩,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还有纪鑫,实在是小气了些。”
赵逍不屑道:“何止小气,助他提升聚神境一个等级,只舍得给300两,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钟禾那小子也是,竟然还就接了。元熙你要是觉得抢了钟禾的第一名,不如我找机会给他千两银子,够他花一辈子了。”
“你就知道天天赚银子、撒银子,对他来说,怀璧其罪。”柳元熙摇摇头,脸上恢复平静,“还是回头邀请他进行统调模拟练习吧。”
“也好,还是元熙考虑周全。”赵逍随口附和着,又抓出一把铜钱扔给街边的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