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不知道,当年咱家蒙难的时候,全靠大娘子典当嫁妆才苟延残喘下来,稍微好些了的时候,又是大娘子带着咱们这些人,拼死拼活,没日没夜的忙活,才重新积累起了现在的家业。
大娘子就您这么一个儿,您可以不作为,但万万不能离她而去!”
即便是嘴上不饶人的何大娘子,听到庄头这话以后,也出奇的点了点头,附和了一句,“是这个理……”
雷洪这个时候突然开口提醒,“三兄,你还没喝呢,怎么就醉了?”
言外之意,庄头的话多了,这些话不该是他一个仆人说的。
庄头讪讪一笑,有些不确定的看了何欢两眼,见何欢没有生气,这才干巴巴笑道:“我这不是看哥儿长大了,能听进去咱们唠叨几句了,所以唠叨唠叨嘛!”
雷洪沉默了一下,看向何欢。
何欢瞬间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雷洪、庄头、何大娘子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明显的想知道他的反应,他要是不给个反应,这三个人只怕会一直看下去也说不定。
所以略作思量以后,他给了一个不好,但也不坏的回答,“我记下了……”
庄头瞬间咧开嘴笑了,何大娘子脸上也流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意,就连雷洪也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哥儿果然长大了,懂事了!”
何大娘子一边赞叹着,一边招呼闺女走到她身边,嘱咐道:“从今日起,你就跟在哥儿身边,伺候哥儿,知道吗?”
润娘羞涩的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雷洪和庄头有些错愕的看向何大娘子,庄头甚至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润娘还不到年纪吧?”
何大娘子递给了两个人一个‘你们懂什么’的眼神。
雷洪和庄头略微一愣,目光不断地在何欢和润娘身上徘徊,在思量。
何欢有点懵,尤其是看着润娘羞涩的样子就更懵,有心拒绝,但听何大娘子之前的说法,这明显是前身的娘定下的事情,他即便是拒绝了,何大娘子存心要送,前身的娘执意要让润娘跟在他身边的话,他再怎么拒绝,人还是会出现在他身边。
更重要的是,雷洪和庄头在思量了一会儿后,脸上都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两个人还一脸敬佩的看向何大娘子,何大娘子则有些傲娇的挺起胸膛,对闺女又吩咐了一句,“寸步不离的跟着,知道吗?”
此话一出,何欢瞬间明白了何大娘子的用意,也明白了雷洪和庄头为何会一脸敬佩的看着对方。
何大娘子这是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小跟班,以后他再去那儿,有这个小跟班跟着,也能有个照应,更重要的是,有这个小跟班在,他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丢了,也有人回家报信。
得,这是拒绝不了了,那就听之任之吧。
刚好,他也需要找一个没什么城府,且不会多嘴的人问问。
“知道了……”
润娘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回了一句,头压得很低了。
何大娘子推搡了润娘一下道:“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去哥儿身边伺候着?”
润娘顺从的迈着小步子走到何欢身侧,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那儿。
何欢试探性的问三个人,“我能拒绝吗?”
何大娘子脸色瞬间一变,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哥儿是觉得润娘没有姿色,看不上润娘?”
润娘闻言,瞬间浑身紧绷,一对脚尖不由自主的点在一起。
这何欢哪敢应啊,真要应了,何大娘子或许不敢拿他怎么样,但大家以后也不好再交流了,润娘要是在羞愧之下投了西湖,那他在庄子上的名声可就臭了。
庄子上的人明显都是那种能为何氏卖命的人,他要是在庄子上的名声臭了,以后再遇到事,谁还会豁出性命来帮他?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摆手道:“怎么会,润娘妹妹秀外慧中,一看就是个好姑娘。我只是觉得她年纪太小,去城里那么复杂的地方,会被人欺负。”
何大娘子闻言,脸色缓和了不少,当即道:“这个哥儿可以放心,府上那些奴婢家丁,都知道润娘是婢的女儿,多多少少会给婢几分薄面,不会欺负润娘的。”
庄头则若有所思的道:“我想哥儿说的应该不是府上的人,而是其他人府上,亦或者其他什么人吧?”
何欢赶忙点头道:“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何大娘子愣了一下,看向润娘,狠下心道:“被欺负就被欺负吧,反正她迟早都要面对,早面对比晚面对好!”
何欢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好了。
何大娘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啥,当即他向何大娘子施礼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便不再推辞,不过你放心,润娘真要是被人欺负了,我会尽我所能帮她讨回公道。”
平白带走人家养了十多年的姑娘,横竖得给人家一句话,不然就太不是东西了。
何大娘子这次没有避开礼节,而是坦然的生受了,然后眼眶微微发红的还礼道:“有哥儿这句话,婢这女儿跟着您不亏。”
很多人将姑娘养大,送到贵人身边,不仅得不到贵人任何承诺,说不定过不了一段时间,姑娘还会被贵人送给别人。
这在大宋是很常见的事情,何欢在灵隐寺听那些香客说过此事。
那位大名鼎鼎的苏学士苏东波,被乌台诗案牵连罢官发配的时候,还将怀了孕的小妾给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