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讲?”
何欢快速进入状态,努力地扮演起好听众的角色。
阿福笑着道:“今日我们去了跟贼人约定好的地方,有一个贼人早早的就等在那里,他见我们人多,却没有怕,带着我们去了一处院子。
一进院门,我们就看到一群贼人守在堂前。
小老儿细细的数了一下,有十六人,看着都不是善类。
在大师拿出钱,说要赎人以后,对方倒是讲规矩,立马让人将那个小丫头带了出来,顺便还将那个小丫头的死契交给了大师。
不过在买卖两清以后,领头的那贼人邀请大师去后堂歇息。
小老儿察觉到了对方的恶意,顿时劝大师离开。
大师也没有执拗,当即就准备离开。”
说到此次,阿福笑容更灿烂了,笑容里还掺杂着几分狰狞,“那贼人见此急了,竟当场叫出来一犬给大师看。
那犬嘴里还叼着一块骨头。”
何欢心里瞬间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阿福接着道:“那是一块小儿腿骨,那犬就更有意思了,据那贼人自己说,是挑选四五岁的稚子,剥去皮,敲断四肢,然后再将狗皮趁着新鲜剥下来,盖上去,将四肢绑起来,将养数月,便能成犬。
那贼人还说,十犬当中,只能活一犬。
活下来的这一犬价值千金!”
何欢只感觉后背发凉,造畜之术他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不知道多少次,以前只觉得人心险恶,并没有其他什么感觉。
但现在有身边的人亲口说刚刚见过,他后背不自觉的升起了一股凉气。
难怪慧远和尚在救下那个小女孩,并且得知自己枉做好人以后,声称不后悔,阿福也很赞同。
如果那些贼人真有这么恶的话,那小女孩落到他们手里,跟死没什么两样。
阿福面目更狰狞的道:“这还不算什么……”
何欢愕然的瞪起眼看着阿福。
这还不算什么?
阿福继续道:“真正厉害的是,那犬儿在我们硬着头皮要离开的时候,居然对大师说‘阿弥陀佛’。”
何欢一瞬间只觉得背后的凉气涌到了天灵盖。
这话要是对其他人说,其他人只会觉得残忍、可怕、人心险恶,可对一个菩萨心肠的僧人说,那就是在诛心。
试想想,你最在乎的人被人扔在地上反复的践踏,他还对你说‘我没关系的,你好着就好’,你能忍?
你恨不得掀翻对方的天灵盖!
难怪李修缘会被吓得昏死过去,胡说八道。
难怪慧远和尚会一反常态。
换做是他,他也不会视若无睹。
“大师让我们明早就带着缘哥儿回台州。”
阿福突然道。
何欢眉头一扬,“也就是说大师要留下?”
阿福点点头道:“我们叔侄世受李氏恩惠,我们必须保全缘哥儿,所以我们不能陪大师一起涉险。”
说到此次,阿福看着何欢道:“你要是不帮大师,大师恐怕就要交代在那些贼人手里了。”
何欢迟疑了一下,内心开始挣扎了起来。
那些贼人这么欺负好人,待着好人往死里欺负,他真的看不惯,也很愤怒。
那些贼人那么恶毒,那么没有人性,他也想给那些贼人一个教训。
可他只有一个人,即便是算上了慧远和尚,也只有两个人。
依照阿福说的,贼人足足有十六之数,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背地里谁知道还有多少。
而且那些贼人身后还有靠山。
仅凭他们两个人,根本收拾不了那些贼人,真要是去了,有很大的几率会没命。
他已经过了脑袋一热就不管不顾的年纪了。
他真的不愿意陪着慧远和尚去拼命。
因为命只有一条,拼了就真的没了。
命一旦没了,那开心也好、悲伤也好、愤怒也好,都再也感受不到了。
说句难听的,到时候想感受一下屎还是不是热乎的,都是一种奢望。
所以他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那怕有点怂,那怕被人看不起,那怕活的卑微一点、自私一点。
“你不想帮?”
阿福看出了何欢的心思,瞪起眼睛问。
何欢没有隐瞒,虽然感觉到羞耻,但还是咬咬牙道:“我想活着……”
阿福愣了愣,突然呵呵一笑,“也是,谁不想活着呢,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说着,阿福直勾勾的盯着何欢笑道:“你活该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