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瞧着俟乐道来到街道东侧一栋精细的牌楼前,门口站着两个妇人,衣着华丽,身形匀称,见两妇人躬身施礼,俟乐道满脸喜色,踱步进到门内。訾正才作势要追,宫士修扯住他衣角,轻喝道:“正才,这等耍钱享乐的富贵地,我们修道之人怎能去得。”訾正才茫然的点头,低声道:“要是不跟进去,万一被那秃子跑了,想再找点线索就难了!”宫士修想了想,说道:“眼下找人要紧,要去也只能换身衣服再去。”宫士修拉起訾正才钻进拐角胡同,不多时出来,竟成了两个富家子弟打扮,各自背着一个包袱,手里握着一把长剑。
两人相视一笑,大踏步向富乐坊内走去。来到坊东那栋牌楼门口,只见这牌楼朱漆大门,抬起头来,门首上悬挂着“空幽阁”金字招牌,较之其他牌楼更显精细雅致、富丽堂皇。向门内一望空幽阁中喧声四起,宽敞的阁楼内摆放了几十张红木桌椅,摆设极为考究。二人暗暗诧异,门口两个女子,面容姣好,低声道:“两位老爷请!”二人对这称呼颇感不惯,茫然点了点头,往楼院内走去。
刚进大门,只见左前方戏台中开,面阔十五丈,进深十丈五尺。高大厚实的台基上,环楼四周以木石柱相衔接支撑,并跨向里三丈,成为阁楼。阁上雕栏画栋,四面环窗,楼阁下方此时早已坐满了看客。师徒二人往前走了几步,侧门闪出一个中年妇人,一袭淡绿衣裙,头上带着玉镂花,眉眼含笑道:“两位爷这是要看哪位姑娘?”訾正才见她眼中幽光转动,似能勾魂夺魄,心头一怔,忙转视别处。宫士修道:“恰逢路过富乐坊,四处闲逛,只是找个歇脚地儿,喝杯清茶。”中年妇人闻言一愣,随即掩口笑道:“这位爷说话怎么这般认真,谁不知道空幽阁日日歌舞升平,阁内舞姬个个娇媚,来空幽阁的男人哪个不是为看姑娘?”
二人正自错愕,忽听身后一个女子脆声笑道:“甄姐,老混蛋又在楼上耍赖了,这一回又不知道唱得哪一出?”二人转身一看,楼道拐角闪出一个二十左右女子,一身衣饰严整,容貌却也是极美。中年妇人笑道:“玉杏,那个老混蛋你直接打发他走就行了,何苦又来问我?”玉杏扑哧笑道:“甄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老混蛋的德行,哪次来不要闹腾,脸皮厚得要命,他说普天之下只有甄嫣娘美丽端庄,什么白登派岳凤,通通都是怪模怪样。”甄鄢娘啐道:“老混蛋这不是羞我吗?把我和白登派那个狐狸精相提并论!”
宫士修见二人言语风趣,咳嗽一声,冲着甄鄢娘笑道:“我们便在楼下寻个地方喝点清茶。”说完不等甄嫣娘回答,便找了个靠边的空位坐下,伙计见二人入座,泡了壶茶,端了一盘点心、一碟花生。二人正吃着点心,喝着清茶四处留意张望,却不见俟乐道踪影。忽听有人说道:“众位,我们爷三个坐坐行不行?”那三人也不等周边众人回答,痛痛快快便坐将下来。只见这三人身穿白衣,腰系竹篓,斜背着长弓。这三人自顾自的喝茶逗趣,没去理会众人。
一个年已及笄少女道:“秋客叔叔,这次娘让我们出城打探消息,秋恩叔叔却往西坊赌场鬼混去了,后日可是西岩道场相邀见面之日,可别误了行程,不过到时想必很是热闹。”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道:“幔妹,玄山西岩道场莫场主声势浩大,怎么突然就下柬相邀,娘说只怕其中另有蹊跷,只不过热闹是有得瞧了。”另一个四旬左右散乱长发汉子,手执茶杯,缓缓笑道:“凤妹让我等拜会西岩道场,那倒是次要,打探那东西才是目的,笑幔你放心,余秋恩不出一个时辰便回。”那少女笑骂道:“余秋客,娘只准你们叫她掌门,你是又想挨娘骂啦,你又不是不知道,秋恩叔叔哪次不是输光了才罢手,你还给他那么多银两,一晚上都回不来啦!”那散发汉子摇头苦笑道:“该挨骂的是余秋恩那个赌鬼,走到哪赌到哪,你说凤妹怎么会让他这个混蛋跟来。”那少年道:“秋客叔叔,这空幽阁有什么好,不知道你怎么会来这么个地方喝茶,除了地方大客人多也没什么稀奇。”
余秋客摇了摇头,笑道:“笑庭、笑幔,你兄妹可别把这空幽阁瞧得低了,这空幽阁名满玄山二十载,自有它的道理。空幽阁若真没有看头,怎么这楼阁上下又有许多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