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神秘莫测、波谲云诡的古玩江湖之中,隐藏着无数令人防不胜防的陷阱与阴谋,而“做局”这一手段,便是这江湖暗处最阴狠的招数之一。它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只等那些懵懂无知或利欲熏心的人一头扎进去,便再也难以脱身。肖胖子所遭遇的这场劫难,便是深陷“土鱼篓”之局的典型写照,此局堪称做局手段中的高明之作,其中的门道,可谓是错综复杂、深不见底。
做局之人,往往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心与算计。他们会提前在农村寻觅或者购置一套房产,而后如同隐匿于暗处的幽灵,悄然在那里蛰伏数年,甚至十来年之久,期间按兵不动,丝毫不露破绽,只为等待那个最合适的“猎物”出现。一旦机缘巧合,让他们碰上了像肖胖子父子这般看似憨厚老实且对古玩珍宝怀揣着炽热渴望的“大憨货”,那座房子里的“老表”便会粉墨登场,开始大张旗鼓地挖地窖或者拆老宅,佯装不经意间挖掘出一个所谓的“老物件”。这老物件乍一看去,无论是外形还是神韵,都颇具几分真品的模样,再加上其制假的工艺水平相当高超,足以迷惑住绝大多数人的双眼。一般的古玩爱好者或者从业者,在这样逼真的表象面前,压根不会对其真实性产生丝毫怀疑。他们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是幸运地撞上了大运,发现了一个被岁月尘封的稀世珍宝,殊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踏入那早已设好的致命圈套。待那假物件被这些“大憨货”满心欢喜地买走之后,做局之人便会如鬼魅般迅速收网,将这精心伪装的“鱼篓”收拢,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些上当受骗的买家在原地独自品尝苦果,欲哭无泪,因为他们根本无从追寻这些骗子的踪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钱财付诸东流,甚至可能因此而倾家荡产。
肖胖子听闻我断言他被做局,顿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那一双原本就大而圆的铜锣眼此刻更是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半晌之后,他那原本还算红润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嘴角微微颤抖着说道:“不可能啊!那房子确实是老表住的,而且牵线的人也是我爸靠得住的老朋友……兄弟,你都没用那鉴宝三件套,可千万别吓我啊……这么滴,你赶紧用工具再瞅瞅!”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祈求与侥幸,似乎仍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然陷入了如此可怕的骗局之中。
我微微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不用再看!这宋钧窑玉壶春瓶做假手段虽然高明,但瑕疵也极为明显。”我蹲下身子,再次拿起那尊瓷瓶,一边仔细地指着瓶身的各处细节,一边耐心地解释道:“第一,宋时期的玉壶春瓶大多呈现出修长、溜肩、直身的造型特点,而你这件瓷瓶,瓶身却较为浑圆,形状恰似‘地雷’一般,且足部收敛,这是典型的金元时期的风格特征,显然造假之人在年代的区分上并未仔细斟酌,留下了这致命的破绽。第二,真正的钧窑瓷器,其胎骨厚重,通体施釉,釉色浑然一体,宛如天成。然而,你看这一件,明显上厚下薄,造假者妄图以古人施釉不当为由来蒙混过关,实则是其自身手艺不够精湛所致,这样的破绽在真正的行家眼中,无异于昭然若揭的标记。第三,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那蚯蚓走泥纹乃是钧窑瓷器的独特标志之一。真正的蚯蚓走泥纹,是釉层上漂浮着浅色的浮釉,而釉层下则是深色的底色,二者相互映衬,恰似蚯蚓在稀泥表面爬过之后留下的蜿蜒痕迹,充满了自然的灵动性与神韵。可你再瞧瞧这一件瓷瓶上的纹路,那纹竟然走在釉底,所呈现出的蚯蚓形态似钻非爬,显得极为生硬刻板,完全丧失了真品应有的那种灵动与鲜活之感。”
其实,不得不承认,这造假之人的技艺确实已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几乎能够以假乱真,若不是有着丰富的鉴宝经验和敏锐的洞察力,常人很难识破其中的猫腻。在这“土鱼篓局”的巨大诱惑之下,再加上宋钧窑玉壶春瓶这类重器所带来的强烈刺激,莫说是肖胖子父子这样在古玩行里摸爬滚打却屡屡碰壁的新手,即便是那些浸淫此道多年的老行家,稍有不慎,也极易在这精心设计的骗局面前打眼失察。
这一番话犹如一盆冰冷刺骨的水,无情地浇灭了肖胖子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之火。他立马拿起那高光手电,双手微微颤抖着拿起瓶子,仔仔细细地又查看了好几遍。每看一眼,他的脸色便愈发苍白一分,眼神中的绝望也愈发浓郁。看完之后,他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顿时脸色煞白如纸,浑身如遭雷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而茫然,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无法自拔。
我站在一旁,看着肖胖子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虽有不忍,但也深知此刻安慰的话语已于事无补,只能默默不语,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正在此时,肖胖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两千年左右的手机,其铃声格外响亮,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不过,即便那铃声没有如此刺耳,以我超乎常人的听力,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电话那头传来了肖伯那虚弱而又充满惊恐的声音:“岚啊……快来救我……我被人给砍了……”
肖胖子闻言,脸色陡然一变,惊恐地喊道:“老爸,你在哪儿?!”然而,肖伯在电话那头似乎因为伤势过重,说话已经含糊不清,只能勉强说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肖胖子心急如焚,根本听不清楚肖伯在说什么,愈发焦急起来,大声地喂了几句,但还未等他得到回应,对面的电话便已经挂断了。
我皱了皱眉头,凝神细听片刻后,果断地说道:“肖伯在新街口百货大楼旁边副食店!”事不宜迟,我和肖胖子立刻手忙脚乱地将东西收拾起来,然后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肖胖子心急火燎地跨上他那辆力帆摩托车,我则迅速坐在车后座。他猛地一拧油门,摩托车如同一道离弦之箭般风驰电掣一般往新街口赶去。
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我的思绪却在急速运转。肖胖子父子如今陷入如此绝境,这背后的阴谋显然远不止我们所看到的这般简单。那设局之人究竟是谁?他们为何要对肖胖子父子痛下杀手?这一切的背后,必定隐藏着更为深层次的恩怨纠葛。
很快,我们便赶到了新街口。只见一群人正围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肖胖子心急如焚,顾不上许多,奋力扒拉开人群,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只见肖伯躺在地上,浑身是血,那惨不忍睹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他的手、脚都被砍出了深深的伤口,鲜血正不停地从伤口处涌出,将他身下的地面染成了一片殷红。此时的肖伯已奄奄一息,生命垂危。
“老爸!老爸!你怎么样?!”肖胖子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浑身是血的肖伯,焦急地大喊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因为他知道,此刻他必须要坚强,他是父亲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