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兰却不顾父亲的反对,找到了当时在五一农场很有名气的三分场女拖拉机手陈淑芬,要跟她学开拖拉机,立志当一名第二代女拖拉机手。
陈淑芬是看着刘兰兰长大的,对于她的这个请求,当然一口答应下来了。
于是,刘兰兰一下班或是农闲时节,就跟着陈淑芬学起了开拖拉机。遇上陈淑芬晚上检修机车时,她也在旁边一边当帮手,一边向她请教拖拉机的构造原理和容易发生的故障及排除方法。
刘天明刚开始还极力反对,因为五一农场这次要招录的一批女拖拉机手,条件明确规定文化程度在初中以上,以高考落榜生为主,情况特殊的可适当放宽学历条件。他知道文化学历仅凭这一条,女儿就不够格,虽说有放宽学历的附件规定,但女儿并没“情况特殊”可言的。但当他看到女儿跟陈淑芬认真学习开车修车的那股韧劲,并且一口一个“阿姨”地围着陈淑芬身边转去转来时,刘天明心里清楚,即使自己再阻挠,也不能改变女儿的志向了。再说了,陈淑芬不仅是农垦局和五一农场劳动模范,还是五一农场原工会主席、现任五一农场主管机务工作的党委常委、副场长汪树清的爱人,入党时间也比较长了,每年都评为五一农场优秀党员、先进生产者,跟着这样的先进分子在一起,不用担心对女儿的成长不利。于是,刘天明只好任由女儿与陈淑芬在一起了。
看到父亲不再不停地数落着自己,刘兰兰学得更起劲了。她白天从地里回来后跑到陈淑芬机车作业的地块跟着她学习机车驾驶技术,晚上就坐在灯下,将陈淑芬送给她的拖拉机构造原理书籍一遍一遍地苦学,虽然学得很吃力,但她咬牙坚持着,实在弄不明白的地方就记下来,第二天天不亮就去请教陈淑芬,再加上兰兰妈做思想工作,刘天明终于想通了:女儿已经长大了,在农场里工作,开拖拉机也算是一门技术活。有了一技之长,今后在工作上也会让自己少操许多心的。
于是,刘天明一改过去的态度,不但没反对,在五一农场招收女拖拉机手的理论考试前,还跟五一农场场长贺志诚说了一番好话,再加上陈淑芬的丈夫、五一农场党委常委、主管机务工作的副场长汪树清出面说情,陈淑芬又向场机务科长姜培山再三推荐,场党委就按“特殊情况”进行处理,刘兰兰的理论课总算勉强通过了。当然,实践课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刘兰兰跟着陈淑芬学习了半年多,陈淑芬也把兰兰当成自己女儿一般的教育。一个实实在在地教,一个虚虚心心地学,刘兰兰上拖拉机进行实际操作后,不但没让人失望,而且还比较优秀。如愿以偿,刘兰兰终于当上五一农场第二代女拖拉机手。
和第一代女拖拉机手一样,为了让第二代女拖拉机手能够尽快成长起来,五一农场党委对每位新招录的女拖拉机手都进行了严格的管理和培训。于是,由五一农场主管机务工作的副场长汪树清出面协商,姜培山将刘兰兰分配在他的爱人陈淑芬的机车组上。
刘兰兰很珍惜这份工作,分配到陈淑芬的机车组上后,不仅勤奋好学,也十分敬重师傅,遇到机车维修上的难题,不仅虚心请教,而且不真正弄懂原因决不罢休。同时,刘兰兰认为师傅快到退休年龄了,不宜再干重活了,所以脏活累活或是机车外出作业,她总是争着抢着干。陈淑芬也很喜欢刘兰兰耿直豪爽的性格、勤奋好学的态度,不仅悉心传授技术,还时常给她讲解做人的道理。
人们常说严师出高徒,护短莫从师,这话是有道理的。
刘兰兰在陈淑芬的严格管理和悉心传授下,在刘天明和老伴的大力支持下,不仅熟练掌握了棉花播种、中耕追肥等技术含量比较高的机车作业,而且修理机车也很内行,工作上能够独当一面了。
有了刘兰兰作帮手,陈淑芬的机车组也如虎添翼。这几年,她们的机车组先后荣获了农垦局和五一农场先进机车组,她和刘兰兰也双双多次获得“优秀拖拉机手”“先进生产者”、“生产标兵”等荣誉称号。
汪树清退休两年后,陈淑芬感到自己也已经到了退休年龄段了,许多工作应该放手让刘兰兰单独去干了,同时应该让年轻人多露面。于是,机车组上有了先进名额就直接推荐给了她。陈淑芬退休后,刘兰兰正式接管了师傅的机车组,成为机车组长。因为工作表现出色,这几年,刘兰兰先后荣获农垦局先进生产者、“新长征突击手”、五一农场“劳动模范”等称号,称得上是五一农场机务战线上的一面旗帜了。
而刘兰兰每每听到人们赞扬她时,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在钟海涛进入她的机车组后,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强烈。虽然钟海涛是自己的徒弟,可自己总感觉与他文化知识相比,自己的文化水平太低了,只上完初中就因生一场大病回家休养后,从此再也无缘校门了,这成了自己无法弥补的遗憾。
那年临近高中升学考试,本来已经严重感冒的刘兰兰在放学回家路上突然遇到一场暴雨,回到家后高烧不退。三分场离五一农场医院不仅有十来公里的路程,而且全部是石子路,待刘天明急急忙忙将女儿送到五一农场职工医院时,刘兰兰已经烧成肺炎了。虽经医院全力抢救,命是保住了,但住院就占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出院后,医生再三叮咛刘天明和他妻子要让刘兰兰多静养,不能再受风寒了,这一静养就是一个多月。虽然后来刘兰兰再三要求继续复读然后考高中,但刘天明就这么一个女儿,生怕再出意外,就没同意,再加上母亲更是担心受怕,刘兰兰从此再也无缘校门了,这成了她一生的遗憾。她知道自己文化水平不高,所以特别羡慕钟海涛、方锐那样有文化知识的人。在方锐上大学的那些日子里,她总是向钟海涛打听方锐的情况。当她每每看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有一封信件寄到钟海涛手里时,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似乎又说不上来。
“海涛,如果你去找兰兰姐的话,我敢说她肯定会帮你忙的,她对你真的很有好感呢!我们都在一个分场里上班,早不见面晚见面的,我连这点还看不出来吗?”说完这话,方锐冲着钟海涛做个鬼脸,呵呵地笑起来。
“小锐,你又在瞎说什么?再瞎说我可要跟你急了!”钟海涛一边说,一边拿过一条干净的毛巾赶紧把手擦了擦后,一把将方锐揽在怀里。
“海涛,我还真不是跟你开玩笑呢,凭我的敏感,我感觉兰兰姐真的很喜欢你呢!再说啦,她不仅是你的师傅,还是你的领导呢,你开拖拉机还是她教会的呢,这是不假吧?”说完这话,方锐仍然笑呵呵的,然后又慢慢收住了笑,深情地看着钟海涛。
其实,方锐说刘兰兰既是钟海涛的师傅,又是他的领导,这话也不是没有一定依据的。一九八一年高考失利后,由于家庭贫困,再加上妹妹还在上学,钟海涛就听从了父亲的劝告,放弃了复读再参加来年高考的打算,回到三分场参加大田承包两年棉花地后,考虑到他有文化,又是农场土生土长的第二代青年职工,经三分场党支部研究后,推荐他参加了五一农场机务人员招聘考试,成绩合格后,让他上了机车,分配到已经担任机车组长的刘兰兰机车组上,理所当然是刘兰兰教会了他机车作业。
所以,方锐说刘兰兰既是钟海涛的师傅,又是他的领导,虽然是开玩笑的话,其实也并没说错,只是这机车组长的“领导职务”不是被“官方”任命的,而是由分场党支部研究后指定的。许多机务职工并不看好这个职务,因为机车组长除了每月多拿一点补贴外,没有其它任何特殊“待遇”的。有的只是多干活多操心,主要原因是机车组长不仅要承担许多责任,还要操心机车作业质量和组员一年的收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