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旗开脸上变颜变色,嘴唇紧抿,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他想:这孩子,怎么就跟着去了呢?会不会是在学校学习太累了,所以经不住同学的热情邀请?马上就要小考测试了,会不会影响他的成绩?万一养成了这种经常出去吃吃喝喝的习惯可怎么办?或许只是偶尔放松一次,同学之间联络联络感情,未尝不可吧?。
“哎呀,真让人纠结,到底要不要进去阻止他们?进去吧,怕儿子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伤了他的自尊心——之前有过惨痛的经验教训;不进去吧,又担心这会成为一个不好的开端。”贺旗开头脑里又出现了两个打架的小人儿。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在店外来回踱步,表情愈发凝重,内心无比挣扎……
…………
“很多同学都是买两根烤肠或面筋,就这三个小混蛋直接奔了饭店,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听了贺旗开的“汇报”,林清梅更愁了。
两人默不作声地闷了好一会儿,听到楼道有脚步声。林清梅赶紧嘱咐:儿子回来你可别甩脸子啊。一会儿看情况,你再做做思想工作。记住,千万别把自己当教育局的干部,你就是一个普通的爸爸……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传来。
贺旗开竟然有了一种莫名的紧张,看到儿子进屋那一刻,他还挤出笑意,只是笑得很不自然。
“爸——妈——”贺胜边换拖鞋边打招呼。
“哎——”林清梅看着贺旗开还有讨好似的傻笑,便说,“儿子叫你呢。”
贺旗开:好,儿子,你叫我什么事?
贺胜有些懵:没什么事啊?
林清梅轻轻踢了贺旗开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忙站起身自己去取茶杯,大大的喝上一口。
林清梅:儿子,饿不饿?妈给你做夜宵?
“不用,我吃过了。”
“和谁吃的?”贺旗开抓紧问道。
贺胜笑了,说:你不是先应该问在哪儿吃的、吃的什么,然后才能问和谁吃的吗?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自己吃的呢?
贺旗开哑口无言,看向了林清梅。
“你爸随口一说。他要是在外面吃饭,每次都是一大帮子人,他自己一个人儿吃个啥意思,所以才这么问的。”
贺胜并没计较,回答道:和秦奇、乔武一起吃的,在学校附近的饭店。本来乔武要请,是秦奇抢着付了账,我们吃了四个菜,还喝了饮料。菜是——
“别说了,别说了,妈相信你。”林清梅赶紧打断儿子的话,并与贺旗开相视一笑——儿子没撒谎,二人很欣慰。
接下来,贺旗开与林清梅兜兜转转绕了好大的几个弯子,才引到“思想工作”的正题上。
“你俩都是老观念。他们愿意跟着我,还说我学习好,跟我交往他们脸上有光,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人家打退吧?”
贺胜理直气壮。
贺旗开:那——那总该有个度吧?
“多少度?三十七度的体温还是五十七度白酒?”
“你——”贺旗开干张嘴无话可说。
林清梅:适可而止呗。爸妈并不反对你交朋友,关键是别耽误了学习,荒废了时光。更别——走偏喽。
贺胜沉默了一会儿说:学习——没问题的。我总得有好朋友吧?他们几个看重我,我就得够意思吧?要在江湖混,义气满乾坤。不然,人家能把我当成及时雨宋江似的?
“什么玩意儿?怎么还整出《水浒传》来了!”贺旗开有些激动,来回踱着步说,“什么及时雨?那都是糖衣炮弹!宋公明?更是扯蛋,好多兄弟还不都是因为他而送了命?哪有什么‘公明’?全他么么的是利禄!”
贺胜一脸的不服,说:不管怎么样,人家是一百单八将的头儿呢。
“你想当头儿?那你怎么没当上班级的班长啊?别说一百零八了,你在三四十人中要是争个第一名,就算你对得起我们。”
“你不也没当上教育局大局长吗?主任还是——副的。”贺胜小声嘟哝着。
“你说什么?”贺旗开确实没听清,否则,估计肺都得气炸喽,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得出一个结论:要想好好学习,出人头地,必须远离损友!”
贺胜没有反驳,但是在内心里却是这样想的:社会吃得开,朋友不能掰。江湖走一走,广交天下友!
他对老爸的教诲根本没有听进去。以全市前五十的成绩进入全市最最重点的高中,贺胜能不飘吗?他发自内心的骄傲了。
尾巴翘得高,往往要跌跤。
林清梅感觉到气氛不对,就说:都睡觉吧,明天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有话改天再说,唠着唠着就整生气了,对睡眠不好。
贺胜巴不得走开呢,听老妈一说,转身就钻进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