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升赌坊,诺大的场子里挤满了各色赌徒,他们有的西装革履,有的粗衣布鞋,封闭的空间,充斥着污浊的烟臭和嘈杂人声,有人笑,有人哭,输赢就在赌徒的情绪中彰显的淋漓尽致。
吕荣先头发蓬乱,两眼充满血丝,正直勾勾的盯着荷官手里上下摇晃的骰盅,“三五六,大!”随着荷官一声喊,吕荣先眼神暗淡,身子坍缩一团,气的大骂一句,他已经输光了面前的筹码,摸摸口袋,空空如也,身后等的不耐烦的赌徒推搡他,“下不下,下不下,没钱就赶紧让地方。”
吕荣先无奈的离开赌桌,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却被一个人拦住去路,那人笑道:“呦,吕长官,怎么这就走啊,今天手气不好?”
吕荣先有些疑惑道:“你认识我?”
那人道:“您是我们赌坊的常客怎会不认得,俗话说,霉运到头好运来,输光了钱也就到回本的时候了,翻盘也就是一把的事儿。”
吕荣先苦笑道:“不了,今天不想玩了,改天再说。”
那人摆手示意他稍等,招手叫来管事的说:“给吕长官拿一千块钱码子。”
吕荣先顿时面露欣喜,“这怎么好,不知您是?”
那人道:“我叫林江城,道上人都知道我好结交朋友,你就叫我小林子就行。”
输了本钱的赌徒实在抵御不了能翻本的诱惑,自然不去分辨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往往都跟着陷阱,他毫不客气的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一屁股坐在赌桌前抓起几只筹码推过去,大喊一声“大!”
林江城朝荷官使了个眼色,荷官回应,表示会意。
不出所料,不到一个小时,吕荣先那一千块钱的筹码再次输的精光。
吕荣先此时已经失去理智,找林江城再要一千块钱筹码,本来自从两年前因为赌差点丢了性命之后,吕容先发誓再也不赌,可是赌徒的誓言实在是个屁,赌瘾就似毒瘾怎能轻易戒掉,可毕竟心存顾忌,之后就算再赌也只输光兜里的钱了事,再也不敢从赌坊借钱,可今天,实在输红了眼,将自己的誓言和自己差点被扔江里喂鱼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天光大亮,赌客散尽,吕荣先面如死灰的站在一众赌坊打手面前听管事人报账,大半个晚上,吕荣先一共向赌坊借了六千块钱,管事人说看在林老大的面子宽限一周还清,但还得照规矩按天算利息,赌坊的利息谁都清楚,高利息加利滚利,一周后吕荣先要还九千二百块。
吕荣先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想起上次为了还债几乎倾家荡产,如今又落得这步田地,恨得直捶打自己的脑袋,青帮的手段他是领教过的,走投无路的他,再次想起了于小北,他和于小北并无交情,可眼下实在没有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吕荣先见到于小北,低三下四的哀求于小北再帮他一次,于小北毫不客气的说:“上次帮你是看在中间人黄爷的面子,咱俩非亲非故,帮你与我有什么好处,不过看在黄爷的面子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你现在还有件自身难保的事,已经上了特工总部的黑名单。”
吕荣先浑身颤栗,自己到底有什么事上了76号的黑名单,76号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被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缠上,就别想轻易脱身。
于小北拿出一张照片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吧?”
吕荣先一看照片上的人颤颤的说:“认识,他是我的内弟。”
“他是军统上海站的,你最好想办法和他撇清关系,不然,你知道后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这件事更如晴天霹雳,他本来是求于小北这尊菩萨救命,可是现在看着于小北的眼神,那分明是索命的阎王。
吕荣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76号的,短短一天接连打击让他神情恍惚,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太岁瘟神一起来,小舅子怎么成了军统的人,现在被76号盯上,远比青帮更加可怕,就算证明和自己无关,可是进了76号不死也扒层皮,如今的政府和军队里,谈共产党、军统色变,一旦和共产党、军统沾边,到时没人会替自己说话。
吕荣先在酒馆里喝闷酒,唉声叹气,林江城坐到跟前打招呼:“吕长官怎么一个人喝闷酒,昨晚我走的早,不知道吕长官后来手气如何?”
吕荣先看见林江城像看见救命稻草,拉着林江城的手说:“小林,林老弟,救救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