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大街东西走，

抬头看见人咬狗；

拾起狗来打砖头，

砖头咬了狗的手。

腊月里热得满身汗，

三伏天冻得打哆嗦；

佛祖手执杀人刀，

官儿抬着轿子走。

……

四赖子伸手便把莲花落推后多远，喝道：“去去去，谁耐烦听你在这里南腔北调，满口胡唚？”

莲花落身后，十多名河东村的年轻民工手端汤碗，目中闪着不忿之光，纷从四面走拢过来，眼看双方就要形成对峙之势。

莲花落放下饭碗，双手叉腰怒声喝道：“我就唱了，谁敢惹我？”

“我敢！”四赖子大喝一声，气势汹汹的直奔莲花落。

莲花落一把拉住四赖子胳臂，笑嘻嘻的道：“好兄弟，好兄弟来了。——谁敢惹我俩？”

“我敢！”驴娃和高二寸大喝一声，气势汹汹的直奔莲花落和四赖子。

“好兄弟，又来了两个好兄弟。——谁敢惹我们四个？”莲花落又拉住驴娃和高二寸的胳臂，笑嘻嘻的道。

围观众人哄堂大笑。

驴娃、四赖子和高二寸发现上了莲花落的当，一把将莲花落推坐在地，再次围住老咕嘎叫道：“老咕嘎你听到了吗，晚上再给老子们喝这种稀汤，老子非把你的锅给砸了不可！”

“我、我……”老咕嘎望着三人，满脸为难之色。

河东村的十多名民工脸上愈发现出不忿之色，不过暂时隐忍没有发作，只是一个个暗中握紧拳头，静静的观察着事态发展。

“唉，年轻人，积点德吧。人家老咕嘎几十几的人了，一天跑几里地远挑十多担水，出的力一点也不比你们在工地上背石头的少。别的工段上喝的都是工地蓄水池里的水，有时连澄都没来得及澄就做了饭；他们编了顺口溜说：‘喝黄水尿黄尿，顿顿吃的狼带帽（红薯面窝头）’，人家的民工也没见着一个闹事的……”

驴娃、四赖子和高二寸转头看时，原来说话的是德贵老汉。

德贵老汉原本抱着少管闲事、与人为善的处世态度，自始至终只在旁边默默吃饭；现在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将一块蘸了辣椒汁的窝头填进嘴里，慢声细语说道。

“去去去，老德贵，真是马槽里伸过来个驴嘴；你一个剃头匠，只管练好你的剃头手艺安生给人剃头罢了，这里也有你插话的地方？”四赖子手指德贵老汉喝道。

“喂，茶壶夜壶侉子壶，你老几算是哪一壶？”驴娃和高二寸冲着德贵老汉嬉笑说道。

德贵老汉气得黑丧着脸，没有答话。

驴娃又挤眉弄眼，对众人笑着说道：“你们不知道，别看老德贵平地卧不起眼，人家可是有县上的大领导做亲戚哩！”

“有县上的大领导做亲戚？四赖子顶撞了他，会不会被抓走啊？哎呀妈呀，可吓死我们啦！”高二寸做浑身发抖状，嬉笑说道。

“是呀是呀，要是四赖子被抓走了，”其他几个民工哄笑说道，“下边就该轮到你和驴娃了吧？”

德贵老汉摇了摇头，自嘲似的说道：“是，这里没我插话的地方；我就一个剃头的，能插个什么话？唉，力气小了不拉架，面子小了不说话；罢罢，眼不见心不烦，我还是挪个地方吃饭吧！”

说罢拿馍端碗，站起身来，走到远处另外一块石头前，背对着四赖子一伙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