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栋抬头看时,面前站着的是身穿大红对襟棉袄、颈系淡紫色围巾的周月红;——他也是刚在昨天时候,无意中听到别人叫她周月红的。
周月红和小葱、甜甜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就歇在近旁的岩洞里,听到梁栋喊话,原本背依岩壁独身而坐的她猛然想起贴身兜内还装着三颗大白兔奶糖,——那是定亲时候王家送过来的礼物,她当时挑了三颗带在身上一直没舍得吃;这时见说梁巧巧突然病倒急需糖块,便立刻手托奶糖走了过来。
周月红绕过梁栋,蹲至梁巧巧跟前,小心翼翼的剥开暗红色玻璃纸包,再剥开纸包里面一层银光闪闪的锡纸,一块指头肚大小的糖块就露了出来。
“糖!”众人喜出望外的发出惊呼。
老咕嘎和莲花落赶紧端来瓷碗瓷勺,递到周月红手前。
周月红接过瓷碗瓷勺,先将糖块放进碗里,又从洞口的大铁锅里盛了一勺滚烫的辣椒秆开水,看糖块在开水里慢慢的融化变小直至完全消失,这才用瓷勺舀了一勺糖水,放在嘴边吹凉后小心翼翼的伸向梁巧巧的唇边。
“把头抬高些!”周月红以命令的口气说道。
梁栋立刻听话的把梁巧巧脑袋抬放自己膝上。
在小葱和甜甜的帮助下,周月红把半温的糖水喂进了梁巧巧的嘴里。
梁巧巧咽下糖水,疲惫的睁开眼睛,又疲惫的闭上眼睛,嘴里呻吟般的说道:“有些甜有些辣,我喜欢……”
周月红喂完一勺,又喂一勺,最后把碗里的糖水全部喂进了梁巧巧的口中;终于梁巧巧的脸庞现出红润颜色,眼睛里也慢慢的有了神采。
“嘘——”包括老咕嘎、莲花落、小葱和甜甜在内,所有的人全都长长的舒了口气。
梁栋也拿感激的目光望向周月红,周月红却把目光瞟着别处,仿佛没有看见似的。
“好了,总算恢复过来了。”岁向前整整医疗箱,准备起身离开,“不过必须立即补充能量,要不然还有可能……”
老咕嘎接口说道:“说的是,可是能量在哪里呢?”
“目下也只能挨一时算一时了!”莲花落说道。
包括小葱和甜甜在内的围观众人见梁巧巧脱离危险,恢复常态,又见岁向前起身离开岩洞,也便跟着纷纷散去。
“姐,我认出来了,你是……河西村的。大前天我哥上山推石头时,你就和刚才那两个帮我喂水的漂亮小姐姐站在山下看着,你还带头第一个喊出了‘加油’的口号……”梁巧巧精神稍一恢复,便立即开口说道。
周月红把勺放进碗里,把碗放在地上,然后又从兜里掏出剩余的两颗奶糖放到碗里,低声说道:“没有,你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我怎会认错呢?当时两个小姐姐还和我说了话哩!”梁巧巧争辩说道。
周月红语音低弱的说:“没有,你真的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梁巧巧话未说完,周月红已早站起身来,跟随众人朝向岩洞外面走去。
梁巧巧满脸诧异的望着周月红的背影。
梁栋急忙放下梁巧巧,起身跟在周月红身后,待周月红走到洞口时说:“谢谢你了……”
“不用,也就几颗奶糖的事!”周月红站住了,不过没有回头,只语气极淡的说;皑皑白雪的背景间,山风轻啸而过,将她乌黑的头发、淡紫的围巾和大红的衣角掀起老高。
“流氓,让你耍流氓!”梁栋望着周月红背影,眼前忽又闪现出那晚她手持带刺荆条抽打自己时的情景;那晚和后来,他的想法一直就是:这女人看似性柔面善,下手却极狠,心里肯定深埋着什么深仇大恨……
“那晚的事,是我不对。瞧你棉袄上的三尖口子还在……”周月红的话音低得几乎连自己都没听到。
梁栋则很想对周月红说:“这次救了我妹,那晚你用荆条误抽我的事情就算扯平了!”
梁栋的原意,是想让周月红放下那晚误抽自己的思想包袱,别再有什么心理压力,不过想想却又觉得竟似交易一般,未免显得太过势利了,因此这话便始终没有说出口。
时间倏然间已过数秒,但于梁栋和周月红而言,却似过了半个世纪;两人都在等待对方再说句什么,但两人都未等来对方的话。
终于,周月红抬手理理头发,迈步朝向近旁的岩洞走去;梁栋略站了站,便也回头跨进岩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