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子声音从隔壁房内传出,十分温和柔软,呼唤着那个流浪的孩儿,仿佛真的是母亲在轻声哄着自己年幼的孩子一样。
“娘亲~”
隔壁的门被打开了,只听到吱呀一声,说明妖灵已入瓮。
“师尊!玉娘子!”肖若尘提剑欲出。
“再等等。”床榻上打坐的万长嬴淡淡开口。
忽然间,那妖灵刺耳的惊叫传来,隔壁房间内传来砰砰撞墙的声音。
“假的!!!假的!!!娘亲!娘亲你在哪里!!!!”
“走吧,拿好缚灵符。”听到撞击声越来越大,万长嬴才悠然起身,抚去白衣上的尘埃推门而出。
“肖师兄放心,如今一旁屋内的不是玉娘子,只是一个稻草替身。”秦梅香看着肖若尘焦急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安心。
“替身?!我怎么不知道!明明之前我去给她送护身符的时候她都在!”肖若尘满脸疑惑,完全想不通到底什么时候一个鲜活的人就变成稻草替身了。
“你送符的那个就是师尊捏的替身。这只妖灵狡猾,做戏要做的真一些他才会信。”秦梅香语气平淡讲述着,仿佛已经早就知道事实的真相了。只有肖若尘一个人还在风中凌乱…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
东屋门前,破旧的木房被妖灵在内横冲直撞搞得快要倒塌了一般,撞击声混合着凄厉的惨叫,黑气从屋内缝隙四处溢出直冲星月,煞气逼人。
果然,不是普通的妖灵,而是一只胎死腹中怨气极重的厉鬼。
“若尘开门,香儿和我敕符。看准了,胎灵冲出来的一刻敕开缚灵符。”万长嬴掐诀开了剑指,霎时指尖之上燃起一阵灵光点于手中的黄符上。秦梅香有样学样,一步一步跟着做了准备,眼睛死死盯着木门。
“开。”
万长嬴声音低喝,肖若尘猛的把木门一拉,屋内一道青色的光芒爆冲而出。此刻两张黄符火光燃起,火舌交织缠绕化成一道道绳索朝着那胎灵追去。
“遭了,缚灵符慢了一步!”肖若尘大惊。
胎灵在空中左右飘转,试图摆脱身后的追逐,可黄符一边一道两方夹击,青色的身影见躲闪不及,猛然朝天上直直飞入。
秦梅香见状心道:自投罗网。
“啊啊啊!!!!!”
原本深隐在夜空中那张巨大的缚灵网在触碰到猎物的一瞬间金光四溢,一根一根如触手般灵活的网丝将这妖灵紧紧缠绕起来,狠狠缚住。最终金光消失,化作一团落到地上。
“小孩就是好骗。”万长嬴蔑笑着走过去,蹲下身盯着这个浑身青绿龇牙咧嘴的小婴儿打量了一番。说是婴儿其实根本不算,这团肉球只长出了头和手,腿脚还十分短小,身上的肉也只是薄薄一层,透过皮肉还能看到体内早已停跳的心脏和其他器官。
“啊啊啊啊啊啊!”小孩儿惊声尖叫着,又继续撕咬着缚灵网。
“你小子倒是挺有本事,不过这个咬不动的,缚灵网会直接压制你的妖气。”万长嬴的语气跟逗普通小孩儿一样,似乎此刻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一只丑陋凶狠的妖孽,只是朋友家的孩子。
“怎么会成这样…”秦梅香也走过来缓缓蹲下,眼神复杂又悲伤地看着这个样貌奇特惊声尖叫的胎儿。
“啊!!!”这妖胎还在锲而不舍地用尖牙啃着身上的缚灵网,却怎么都啃不动,在网内拳打脚踢地疯狂蠕动。
“先把他装起来吧,其余的带回宗之后再说。”万长嬴说罢,肖若尘就拿着纳妖瓶过来,瓶口稍稍倾斜,这青绿色的一团小妖就化作气体飘进瓶中。
“秦师兄,你是怎么知道房中那个是假玉娘的。”肖若尘一边跟着秦梅香走,一边好奇地问。
“你没注意到吗?今日大堂上师尊给玉娘下了个相复咒。”秦梅香慢慢认真解释道:“施咒者可以控制被施咒者的行为表情言语,还可以化形出一个与其本人一样的假人出来。通过控制本体行为,假人也会做相同的行为。”
“哦!”肖若尘恍然大悟!“我说怎么那个玉娘前先还在哭哭啼啼的,结果师尊说要她帮忙,她却毫无惧色地一口就答应了!原来是这样!”
万长嬴淡淡在身后说道:“不下咒的话麻烦得很,干脆下个咒让她假作答应。而后再捏个假人,这小妖才会被骗到这里来。包括后面我和小香香在门口故意放慢缚灵符,本就不是想用缚灵符绑住它,而是为了驱赶它冲入缚灵网中。”
秦梅香看了看仿佛被震惊到的肖若尘,点了点头继续接着话说:“师尊早就已经考虑好一切了,普通的缚灵符根本绑不住这只妖灵,所以才在马府上空提前布置了一张压制妖气的缚灵网。”
“师尊!残暴啊!!心机啊!!”肖若尘抚额,师尊是个残暴笑面虎他是知道的,但他原本以为这位平时看起来温柔和蔼的大师兄是最单纯的,结果原来自己才是最单纯的!一场战斗下来,什么都没想到…还以为就真的要来一场守株待兔瓮中捉鳖,结果守的不是株,也根本不打算在瓮中就捉到鳖!
“多学多看。回去罚抄符咒集结录一百遍。我今天下了相复咒你都不知道,平时看的书到狗脑子里去了吗?”万长嬴冷哼一声,看着肖若尘宛若晴天霹雳的样子,心中不免发笑。
“秦师兄救命!”肖若尘哀嚎着,秦梅香微微摇摇头,扯了扯嘴角憋出了一个十分尴尬的笑,回应道:“这么明显的相复咒,师尊还是打在那玉娘印堂上的,你都没看到…是该抄抄书了。”
“行了,妖灵解决了,今夜先睡一晚,明日拿了报酬回宗之后还有的忙呢。”万长嬴阔步往前,语气平淡。
“睡哪儿,那个破屋子吗?”肖若尘难以置信地开口。
“师尊已经提前让马镇长给我们安排了住所了,若尘师兄不必担心。”秦梅香笑着回复他,赶忙跟上万长嬴的脚步。
“什么!连这个我也不知道!你们都是什么时候做的!!”肖若尘眼睛瞪得溜圆,虎头虎脑地就冲到前面的二人中间,一把搂住秦梅香的肩膀架着往前走。
他比秦梅香年长,体型自然比秦梅香高大,这冲上来一搂把秦梅香压得差点一个踉跄往前摔去。
“你中午跑那个破屋子去当猪的时候。”万长嬴瞥了一眼二人,手中莫名其妙多出来一把扇子,直挺挺往肖若尘搂在秦梅香身上的那只手上狠狠一敲,肖若尘瞬间吃痛把手收了回去。仰着头皱着眉握着手,眼里满是幽怨。
“师尊!大冬天你还拿把扇子!”
“这叫谦谦君子,风度翩翩。”万长嬴语罢,还真将手中的竹扇展开,风流倜傥地绕腕一转,而后在胸前轻轻扇动起来。
“秦师兄,你来了以后师尊老是凶我!”
肖若尘眉毛下垂,眼睛睁大,水波流转一脸委屈。
“啊!师尊,若尘师兄真的好可怜啊!”秦梅香也眼睛睁大一脸无辜装模作样地附和了一句肖若尘之后,又看向万长嬴轻摇动的手:“师尊,冬天扇扇子真的不冷吗!”
“傻瓜,已经春天啦。”万长嬴笑答。
立春了。
天幕已经微泛曦光,薄雾似轻纱笼罩在马府中,一夜忙碌,三人嬉笑的身影逐渐清晰。
“没得睡咯。”肖若尘无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