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院
秦梅香甫一踏入,就有许多内门弟子围堵了上来不让他继续往内走。他抬头环视了一眼,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是那些当初奉命与他一起去落西山降妖的师兄弟们。
有些事,心知肚明。
“哟,没死成啊?”其中一个领头的手抱胸前悠悠地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秦梅香年龄不大,平时吃的朴素,以至于十七岁有多了个子也不高,在这些各个比他吃的好穿的好年龄还比他大的内门弟子面前,他显得小小一个,几乎矮了面前这人半个头。
“张师兄。”秦梅香对着面前的男子行了一礼,然而,行礼过后,他却并未多做停留,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有丝毫偏移,就这样目不斜视地从张洪身旁缓缓走过。
那张绝美的脸庞之上,此刻却是一片平静如水,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仿佛看不见挡路的这群人一般。
张洪咬咬牙皱着脸皮明显不悦,转过身狠狠抓住了他的肩膀,耻笑道:“站住!被牛鼻宗的人救了,任务也没完成,还好意思回来?”
“师兄何意?”秦梅香停住了脚,微微侧头淡淡瞥了一眼张洪抓在他肩膀上的手。
“滚出去。”张洪眯着眼,狠毒和乖戾从他眸中刺出。
周围的弟子纷纷围得更紧,一束束目光都和张洪一般,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恶心的臭虫,众声齐呵:“是啊,滚出去!”
“你还有脸面回来?”
“妖丹呢?拿到了吗?”
“没把虎妖降服反而还被打个半死,居然跟着牛鼻宗的人回来,真是丢人,难怪是外门的。”
秦梅香抬起手,指端用力将张洪的手一根一根从身体里剥离出来般扒开。随着他不断加大力度,张洪的手指开始逐渐弯曲变形。
脱离桎梏后,秦梅香侧过身子,目光阴冷地扫视着周围那些围观的人们。在场的众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震慑住了,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鸦雀无声。
“各位师兄师弟,落西山在场诸位私逃一事可暂且不论,此刻在下身体不适,无意与各位争执,可否让在下回房休息了?”秦梅香嘴角微扬却目如虎豹。
张洪握着自己那只微微变形的手,龇牙咧嘴怒斥道:“私逃?呵,真以为宗主是派我们跟着你去降妖的?你怎么就跟个臭虫一样死不掉呢!”
秦梅香皱了皱眉,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径直朝前走去。
“秦师兄,你可真是看不明白事啊。”有弟子霎时提刀上前朝着秦梅香的背后挥砍而来。秦梅香无奈摇了摇头,脚下轻点,踏步后翻,那名企图偷袭的弟子完全没有料到秦梅香会如此敏捷地躲开自己的攻击,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而就在这时,秦梅香猛地抬起右脚,犹如闪电一般狠狠地踹向对方的后背。只听得一声闷响,那弟子如遭重击,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倒,狼狈不堪地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
“诸位师兄,在下说了,在下不想和各位起争执。”秦梅香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道道寒光闪出,纷纷朝他突刺而来。
秦梅香见招拆招,身如游龙般和这群人周旋,怒呵道。“院内私自斗殴是要受罚的。”
“呵,罚?”张洪蔑笑道:“仗着有点本事屡次三番破坏宗主的好事,你早就该滚出去了,偏生你还看不明白。杀了你正好交差。”
杀招越来越密集,秦梅香光靠肉身搏斗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那各位师兄,只有得罪了。”秦梅香双目圆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他双手猛地一合,口中念念有词,一股黑色的灵力从他体内涌出,瞬间将周围的师兄弟都笼罩其中。
这股黑色的灵力犹如实质一般,化作一道道黑色的光芒,向着周围的人射去。师兄弟们纷纷施展出自己的招式进行抵挡,但是这股黑色的灵力却异常强大,轻易地就突破了他们的防御。
只听“砰砰砰”数声闷响,众人纷纷被这股黑色的灵力击倒在地,口中喷出鲜血。秦梅香也胸中一闷,感觉有什么东西翻涌到了嗓子眼。
“咳…”鲜血撒地,之前的外伤也皲裂开,红痕渗透了蓝色的袍子。
果真是,用不得法力啊。
他缓缓地走向张洪,蹲下身子,看着他说道:“抱歉。”说完,他站起身来,转身向着房中走去。
他环顾四周,发现房内一片狼藉,衣物和书籍散落一地,显然是被人故意捣乱过。
罢了。秦梅香又像曾经受伤时一样,将门紧闭,往木板床上一躺,闭着眼沉沉睡去。也不管外边的人如何呻吟,如何咒骂,他只觉得好累。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沉睡了多长时间,意识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浑浑噩噩、迷迷糊糊之间,一阵沉闷而又突兀的撞击声传入耳际。那声音犹如重锤一般,一下接一下地敲打着紧闭的房门。
秦梅香努力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但身体却像是被千斤重担压住一般,难以动弹分毫。好不容易积攒起一丝力气,试图撑起双手坐起身来,可就在这时,一股刺骨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先前撕裂的伤口。
“死崽种,滚出来,别躲在里面装死!”是张洪的声音在外狠狠怒骂。
“玉宗主平日教导徒弟说话就是如此粗俗吗?”万长嬴看着站在弟子群中一旁无动于衷的玉承恩,声音温和,其中又夹枪带棒。
“万宗主有所不知,这孽徒仗着天赋高三番五次门内私斗,这次重伤了内门十八个弟子。是该管教管教了。”玉承恩假模假样地摇摇手中的扇子,冬日里扇风,如同当下,雪上加霜。
若说刚才玉承恩是默许张洪的行为,现在就是明面上首肯了。张洪闻言更变本加厉带着几个弟子准备用法术破门而入,一扇木门在他们面前本就脆弱得像一张纸,得到了玉承恩允许自然就不必顾及别的。
“看贵派弟子生龙活虎破门而入的样子,不像是重伤,倒像是走火入魔了。”万长嬴说。
秦梅香疼的龇牙,听见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只能强忍着疼坐起身,刚穿好鞋子就听木门咔嚓裂开,碎成了渣。门外的寒风吹进来,犹如刮骨抽筋。
张洪是最先冲进来的,他十分张狂地望着秦梅香,正欲伸手来揪他出去,却被秦梅香冷冰冰的眼神盯得愣住了手。
他顿了顿,手伸回去叉着腰狐假虎威地冲着秦梅香谩骂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还不快滚出来受罚!”
“罚我什么?”秦梅香抬眸,面不改色。
“自然是罚你殴打同门师兄弟!”张洪鼻子哼气。
“是你们先动手的,与我何干?”秦梅香回道。
“你!”见自己理亏,张洪什么都顾不得了,快步冲上前想动手,却只感觉自己的腿脚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做什么做什么,真是不知礼数的东西,在你们宗主面前还要动粗吗?难道不知道你们宗主是最温和知礼的人了吗?”万长嬴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戏谑。
“洪儿,像什么样子,好好请你秦师弟出来。”玉承恩轻咳两声,复才发话,一副止干戈化玉帛的作态。
万长嬴瞄了瞄屋内坐在床上的人,说道。“外面风大,不如玉宗主进去详谈,也免得霜风冻人心啊。”
“不必,还请宗主和长嬴仙尊见谅晚辈迟迎。”颤巍巍的身影与动弹不得的张洪擦肩,缓缓迈出门口后跪到了雪地里,跪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前,膝头上的血渍浸进了雪里慢慢蔓延,染红了跪着的一小块地方。万长嬴盯着那人,手指微不可察地屈了屈,在衣袖下握成了拳。
玉承恩衣袖猛然一挥,背过手冷哼道:“哼!你这孽徒自恃天资甚高几次三番对同门师兄弟动手。我必得罚你!”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旁的弟子上前将秦梅香摁到雪地里。“去,摁住他,免得他又发疯。”
可弟子的手还未碰到秦梅香身上,一道灵光就将二人击开,屁股着地摔在地上。待众人反应过来时,万长嬴已用身躯将秦梅香牢牢挡住。
“万宗主这是?”玉承恩眯着眼盯着万长嬴,疑问的语气中掺着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