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紧到欧亚医院来，出事了。”蔡小英声音阴沉。
蔡小文心里一阵冰凉，他当然知道出了什么事。
欧亚医院接待室里，院长满脸笑容地给两位神情严肃的中年人递烟倒茶，均被婉言谢绝。院长收敛笑容，坐在桌首，不再说话。
一位中年人开口道：“现在事实已调查清楚，贵院员工蔡军，收受同乡蔡小英、蔡小文的好处，伪造了艾滋病病毒阳性的检查单，以迫使其母亲放弃透析治疗。建议贵院立即将其停职，以协助我们调查。卫生局纪委明日将再派人来，以调查是否有其他检查结果被伪造、篡改的情况，如有必要，贵院可能需要暂时停业整顿，请院长予以协助。”
随即，卫生局纪委的工作人员离开，院长忙站起身送出门外，只留下身后的蔡军、蔡小英、蔡小文一脸死灰，低头不语。
正在陪护的蔡小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何飞和沈兰馨以后，跑到楼梯间痛哭了一场。沈兰馨愤愤地说道：“这俩姓蔡的，又是英，又是文，名字是人名，怎么做了畜生的事！”何飞冷笑一声：“想着法子害死亲妈这样的事，畜生也干不出来，他们这是畜生不如！”
让人心惊胆战的“艾滋病”风波原来是场阴谋，肾内科的医护人员们都各自用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汇骂了蔡氏姐弟俩以后，又无不对蔡小华感到恻隐怜惜。继而，随着周洪霞病情的稳定，所有人都感到轻松了许多。
新的一周到来，病情明显好转的周洪霞，也已安排在透析中心进行常规透析。没有人再提及“艾滋病”，即使偶尔说到，也是作为一种闲下来的谈资。但是令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是，几天之后，这三个字又在另一个地方被提及，而且和何飞息息相关。
下午上了班，何飞在电脑前忙碌，护士长走到他跟前，轻声说道：“何飞，你的电话。”
很多找医生的外线电话会打到护士站，然后护士会大声喊叫某某去接电话。就在何飞去护士站接电话的当儿，沈兰馨大大咧咧地笑道：“护士长，是哪个美女找飞哥吗？搞得这么神秘。”
护士长却一脸严肃，“刚才医务科打电话的小刘我认识，她话里的意思，医院要处理何飞。”
“处理？为啥？”沈兰馨的笑容僵住了。
“说是何飞违反操作规程，擅自给疑似艾滋病的病人行透析治疗，造成安全隐患。”
“啊？哪有什么艾滋病？事情的真相现在不是人尽皆知了吗？”沈兰馨一脸的震惊。
“医院里说，那是后来调查才确定的，何飞决定给病人透析的时候可没确定那份化验单是伪造的。估计是怕将来再有人仿效出现意外，医院才抓着不放。”护士长无可奈何地说，“唉，也得亏那个病人不是艾滋病，如果是的话……还不知道会怎样。”
沈兰馨气得咬牙切齿：“医生救了病人性命不表扬也就算了，反而还要处理，这还有天理吗？”
护士长叹口气，“医院的规定确实是有些死板，不太人性化，可现在有什么办法？只能等待开会研究的结果了。”
沈兰馨依旧愤愤地说道：“那我们就去给飞哥站场，或者联名上书，给医院施加压力。”
护士长摇摇头，“咱们都是一个科的，恐怕医院早有防备。再说，我考虑他们处理何飞就是想抓住典型、杀鸡儆猴，我们去找，怕是对何飞反而更不利。”
“你才是鸡呢！”沈兰馨一股邪火不知往哪爆发。
护士长没有反驳，她体谅沈兰馨的心情，拍了下自己的嘴，又拍拍沈兰馨的肩膀，无声地走出办公室。
沈兰馨兀自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过，气愤之余，她的脑子也在飞快地运转，一个火花一闪而过。
“我待会去医务科开个会，我管的病人如果有事，麻烦替我盯着点。”何飞接完电话回到办公室，他并不知道沈兰馨已了解了他开会的内容。
沈兰馨点了点头，待何飞出了门，回头朝着一位进修医生说道：“那个谁，我现在有点急事得出去一趟，我和飞哥的病人如果有事，替我们盯着点。”说罢快步出了办公室的门。
进修医生苦笑着点了点头。
时间还早，医务科会议室空荡荡的，郑扬天正面无表情地翻看着一份文件。
郑扬天本科毕业后没有读研究生，而是直接进了据说已经好几年不招本科生的A市人民医院骨外科，圈子的力量在这个三线小城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不过，有志于从事行政管理的郑扬天只在临床上待了一年，就申请进了医务科，短短两年后，便被提拔为A市人民医院医务科的副科长。
何飞敲了几下门，推门而入。
郑扬天合上文件，微笑着起身迎接老同学。何飞也热情地和郑扬天打招呼，两个人还趁着难得的一点时间叙了叙旧。何飞和郑扬天虽说大学的时候是同一个班，又在同一个宿舍，但关系一般。他和那些立志于从政的同学没什么共同语言，不过，也绝对能从心里理解他们。
往事几分钟就聊完了，气氛有些沉闷。
何飞开口问道：“今天开会的主题是什么啊？”直到现在，何飞依然觉得医院叫他去开会，不过是为了更详细地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郑扬天一脸茫然地说道：“今天是马科长召集专家委员会的几位专家开会，内容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讨论关于你们科室接收艾滋病人进行血液透析的问题。”
何飞苦笑道：“艾滋病人？哪有艾滋病人？J市欧亚医院给病人出具的阳性结果是伪造的，当地卫生局介入后已经明确了这件事情。怎么，这件事郑科长不知道吗？”
郑扬天一副无奈的表情：“是啊，这个奇葩的事不仅在医疗系统内部大家都知道，现在整个社会上都传开了，我当然知道。但是马科长说要召集开会，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要不，待会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