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第二天李阳赶到医院的时候,何飞正在医院大门口等他,“只要坚持治疗就一定能成功!你看才两个星期,效果就这么明显了!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办理出院手续。”
半小时前,何飞给李阳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的病情好转,医生已经同意他出院,院外服药,定期复查即可。
“我已经办完了。”何飞拿出出院记录,和退出来的几十块钱。
“没花多少钱啊,住院费比我想象的便宜多了,”李阳接过何飞手里的塑料袋,“医生给你交代出院后的注意事项了吗?咦,给你带的药呢?你以后不用吃药了吗?”
李阳有些警惕起来,而此时,何飞突然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起来。
“到底怎么了,光哭有什么用,你说话啊!”李阳一着急,瘦小的身躯竟一把把何飞提了起来。
“你走吧,陪一个废人没有任何意义,你应该做些对社会.........对你爸妈有用的事......我真的没希望了......我能做的我都做了,我用上全身力量去抵抗它们,可是,我真的绷不住了........你走吧!”
李阳揪着何飞衣领把他拽起来:“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像个小娘们儿哭天抢地的像什么样?我这两个星期伺候鬼去了?振作起来,听到没有?走,咱们再去办住院手续!”
何飞站在原地:“我不去。”
“你他妈到底去不去,信不信我削你?”
何飞还是不动。
李阳削不了他,他手里没有刀,但他有愤怒的拳头。说话间,硬邦邦的拳头和腿脚如雨点般肆意地落在了何飞身上。李阳边打边骂骂咧咧地哭,何飞则一边挨打一边咧着嘴笑,一个本来塞在外套里的笔记本悄然掉落了出来。
“别打了!”旁边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李阳停了手,两个人不约而同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几米开外的地方,陈燕裹在黑色的羽绒服里,带着口罩,气势汹汹地瞪着他们。
陈燕一脚横亘在何飞和李阳之间,“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招呼在了李阳的脸上。
李阳捂着脸,脸色气得发青,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面前的两个人:“你......你们都是神经病!”说完,李阳擦了把眼泪,快速骑上了自行车。
陈燕的到来使何飞恍如在做梦:“你......你怎么来了?”
陈燕上下看着何飞:“他为什么打你?”
何飞给陈燕解释了前因后果,陈燕明白打错了人,赶忙跑了几步,朝李阳离开的方向张望,但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陈燕使劲锤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唉,我太鲁莽了,回去一定要好好给他道歉。”
“该道歉的是我,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何飞低着头轻声说。
陈燕不说话,翻开那本沾着泥水的笔记本,放在何飞眼前问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
笔记本封面是新的,但里面的纸张皱皱巴巴,说明主人经常使用和翻看。笔记本全部被写满,没有一点空余的地方。但是上面仅仅重复着两个字:陈燕。
住院期间,何飞每天都用不同大小的字体在本子上写下陈燕的名字,这是他抵御抵御绝望和迷茫唯一能做的事。
何飞吞吞吐吐说道:“这是,......随便写的,一个重名的人而已。”
陈燕没有再质问,而是慢慢走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何飞则慢慢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你真的喜欢我吗?”陈燕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是的......”,何飞不敢看她的眼睛。
“如果你是个男人,就看着我的眼睛说话!”陈燕大声挑战着他的懦弱。
这句话果然刺激了何飞,“是的,我喜欢你!”何飞盯着陈燕的眼睛,也提高了声音。
“那好,你到这边来。”陈燕快步走到一个花店门口,停了下来。
但凡医院门口,总会有一些寿衣店和鲜花店。不过这是精神病院,寿衣店看不到,鲜花店倒是有好几家。患有精神心理疾病的患者死亡率不高,但更需要心灵的关怀,送鲜花便是比较好的办法。
何飞心领神会,走进店内,指着架子上一个巨大的红玫瑰花束问道:“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还没开口,陈燕从门口嚷道:“你很有钱是吗?”
老板是个精明人,从二人的穿戴和话语里早已明晓了当前的情况。
老板从花瓶里拿出一支粉红色的玫瑰道:“一心一意,在心不在物。”
何飞点点头,谢过老板,然后走出店门,来到陈燕面前。
何飞学着电视上看过的情节,双手捧花,单膝跪地:“美丽的陈燕女士,请问,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刚下过雨夹雪的地上满是泥泞,陈燕把何飞扶起来,并没有立即接过花,而是掏出湿巾,擦了擦他污浊的膝盖。待站起身时,眼睛里已然充满了无尽的温柔。
“我答应你,”陈燕接过玫瑰,抚在胸口。片刻之后,她伸出了右手。
何飞却像僵住了一般呆呆站在那里,陈燕伸出的右手没有得到回应,只好又缩了回去。
“你确定吗?”何飞的目光聚焦在玫瑰花上,仍不敢看她的眼睛。
陈燕莞尔一笑,把何飞的两只手都拉了过来,而后靠在他耳边,“我确定。”
握在陈燕手里的玫瑰花好像突然间拥有了魔力,不需要太阳,灰暗阴沉的天空骤然变得明媚,自己冰冷绝望的心也开始变得温热。这是神奇的一天,就在一瞬间,何飞的心已从地狱飞升到了天堂。他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握住陈燕的手,半晌之后,挤出了一句话。
“希望......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陈燕的双颊绯红,她使劲地点了点头,看了何飞一眼后,又把头扭向别处。
“合作愉快?......”她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在这“严肃”的场合里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