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不过，怎么只有第二、第三部？”

张国栋拍了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昨天下午江姨在这里边打扫卫生，我拿到小卧室去看了。”

“你继续学习，我去拿。”

张国栋口中的“小卧室，”是正对入户门的一个小房间，很多有钱人把它作为“保姆房，”不过江姨晚上并不在张家过夜，她只是在屋里临时换换衣服，放一些随身物品。

“保姆房”的门虚掩着，何飞知道江姨在厨房里忙，屋里没人。何飞直接推门进入，果然，桌子上放着《平凡的世界》第一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廉价的女式包，倒伏在书的旁边，一沓16开和32开混钉在一起的白纸从包里露出来，盖住了书的一角。

何飞从那沓纸下把书抽出来，一张16开的纸露出题头：《大病救助申请单》，下面的内容则被上边几张32开的纸张覆盖着，第一张上面有汉字，有英文字母，还有一些符号。何飞歪着头看了一眼。

第一行：姓名：李**，年龄：38岁，送检科室：**医院内科门诊。

第二行：HCV结果：（+），参考范围：（-）。

何飞认得这串字符的含义：丙型肝炎抗体：阳性。

这会是谁的？

何飞正思忖间，忽然感觉到门口有些异动。

江红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视线则紧紧地盯着那张丙肝抗体阳性的化验单。

“您好，江姨，我过来拿张国栋的书......”何飞有些惊慌地说道。

“你都看到了吧？我知道你是学医的，看得懂。”江姨轻轻关上房门，坐在了一张圆凳上。未及开口，眼泪却簌簌地流了下来。

健康资料是隐私，偷看别人的隐私是很不道德的，何飞虽然是无意间看到，仍然觉得尴尬无比。

“您这是怎么了？”何飞有些不知所措。

“小何，你坐下，阿姨给你解释一下。”江姨缓了缓，向何飞说道。

何飞面对着江红菱坐了下来。

“李**，是我的丈夫，”江姨边把那沓纸收进包里，边低声说道，“他生病了，我要去民政局给他办大病救助。”

何飞点点头，内心还停留在偷窥别人隐私的愧疚里，实际上，他对江红菱叙述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可一时又找不到借口来拒绝对方的倾诉。

“他得尿毒症好多年了，现在一直在透析治疗，丙肝，在他第一次透析之前就发现了。”

如果操作不规范，透析是可以传播丙肝等病毒的，但是李**在透析之前即查出存在丙肝，显然和透析没有关系。

“那他以前输过血吗？”

“输过，因为贫血，透析之前、之后输了很多次，现在时不时也输血。”

这就好理解了，丙肝和乙肝一样，主要通过血液传播，大部分见于输过血的人。而且，国内自1994年才开始普及检测丙肝病毒，如果在那之前输过血，即使感染了，也很难被发现。

“阿姨求你个事，”江姨把视线转向何飞，泪眼婆娑。何飞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请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任何人。如果张总知道了我丈夫患有尿毒症，还有丙肝，他肯定会辞退我的。”

何飞用力地点点头，显然，她把何飞这个大二上学期还没上完的医学生，当成了一个可以洞悉一切的专家了。

江姨把包的拉链拉好，掏出纸巾擦了擦双眼。

“我不会说出去的，您放心。”何飞肯定地说道。

江姨点点头，把包放好，做了几个深呼吸，打开了“保姆房”的房门，回到厨房里继续忙碌。

何飞也拿着那本《平凡的世界》回到张国栋的房间。

“怎么去那么久？”张国栋抬头看了何飞一眼，继续翻着自己的笔记本。

“肚子不舒服，我去了一趟洗手间，”何飞随意地撒了个谎。

“在您的建议下，我找到了一个新的学习英语的方法”，张国栋指着眼前的笔记本，不无骄傲地说。

“哦，说说看？”何飞看到笔记本上每行各记了一个单词或短语，有些在后面注解了汉字，有些没有。

“广告牌、电影、电视上，经常会有一些英文短语，我呢每天学会几个，这样日积月累，肯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错，在应用中学习，这是个好办法。我来看看你今天记下来哪些短语？”

“您看，”张国栋指着第一行，“reply to，意思是：回答或答复。”

何飞点点头。

“Stand for，意思是：支持”。

“depend on，意思是：取决于什么。”

......

“还有最后一个，Tokyo hot，”张国栋挠挠头，“这个......我忘了在什么地方看到的了，是什么意思来着？”

何飞啪的一声把张国栋的笔记本合上：“时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