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情绪已经调动起来了,陆海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扫了一眼跃跃欲试的人们,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条垄,又来规矩了:“但有一点,咱们也不能光要速度,还得要质量!
“从今天开始,我不但要记工分,谁拿的哪条垄我也要记下来。
“苗出齐了,我们一起来评估,干得好的加二分,出错了扣分!”
孟超瞟了陆海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完了,这还变成良心活了……”
陆海正愁没人搭戏,竟然有人自己找上门来了。
而且,还是他特别想怼咕两下的人。
当即凌厉的眼神送给了前大舅哥:“你说啥?”
孟超躲开了陆海的目光,马上改口:“我说……我说这良心活得咋干呀?”
陆海说道:“都是庄稼人,怎么干能保全苗,还用我教吗?”
孟超正在窘迫之中,梁宝山举了举手,抢着说道:“我知道!朱队长说的,我都背下来了。
“坑不能刨得跟碟子似的,接不上地气;
“点籽的出苗得是一条线,不能像北斗七星一样;
“扬粪的量要足,不然长不好;
“埋坑的得跺两脚,不然芽就干了……”
陆海欣慰地拍了拍梁宝山的头,斜了孟超一眼。
眼角之意,你挺大个人,连个孩子都不如吗?
一边鄙视着孟超,陆海一边对梁宝山说道:“两毛三,说得不错!
“今天是你最后一天种苞米了,你就好好表现吧!”
倒淌河人,都有一个甚至几个昵称。
比如朱传东叫猪窜稀,梁宝山叫两毛三,陆长江叫草爬子,何保华叫大奶糕……
前两者,纯属打趣的文字游戏,后两者就有实际意义了。
陆海的二哥,打小聪明伶俐,在乡亲们的眼里他从没吃过亏,故而得名“草爬子”,说他光吃不吐;
何保华的外号,你就得自己想了……
陆海的话,却让梁四喜的心里不踏实了。
我这四儿子虽小,但也没让你给记整工,一天挣你五个工分还过分吗?
别小看这五个工分,至少他能养活自己了。
寻思了一下,小心探问道:“长海,你这是要把小四儿给刷下来呀?”
陆海笑道:“梁叔,这么小的孩子,还是让他去念书吧。”
梁四喜连忙摆手:“还是别的了……
“念到啥时候还得回来种地,还不如让他早点挣钱呢。”
陆海斩钉截铁地说道:“梁叔,这坚决不行!
“明天就让他回学校,学费我跟队里申请,队里要是不给出,我给你拿!”
听了这话,梁宝山心头一喜。
斜眼看了一眼沉默的梁四喜,刚咧开的嘴又瘪回去了。
轻轻推了推梁四喜,小声央求道:“爸,你倒是说话呀!”
梁四喜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你那些书,都糊墙了……”
梁宝山心知这就算是答应发,顿时喜形于色,看了一眼陆海说道:“长海哥家里准有!”
说罢纵身跃起,去马车上装填苞米籽了。
陆海坚持让梁宝山去上学,有他的私心。
这孩子将来有大用呢,说什么也得让他多上几年学。
他可不想再听到公司里有人背后议论了。
说两毛三没文化,满口的大碴子味儿。
总经理被指没文化,我公司旗下的陆海空港有限责任公司,多没面子?
二嫂见陆海干说没动地方,又扯上别的了,实在等不及了。
撇了撇嘴说道:“陆长海,拍完屁股,你怎么还没动静了呢……
“倒是往前整啊,给我们打个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