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升就是因为这个砖厂进去的,害得曾静守了六年的活寡;
自己也是因为这个砖厂,离开的家乡。
这辈子可说啥都得提前教导一下这个莽汉子,可不能让他再蛮干了……
朱传东抽靠了一袋烟,把旱烟袋别在了腰沿子上,脚步轻快地跟了出来。
生产队长并不特殊,照样得和社员们一起下地干活。
不但要干,你干得比别人差了还不行。
生产队长,大部分都是不脱产的,是乡里乡亲公选出来的庄稼把式。
当然也有顶着一堆头衔被上边派下来的。
惯于包容的乡亲们是这样夸这些人的:别看他们活不好,但嘴行啊……
朱传东和他们不一样,不仅是六队一百多口人的主心骨,还是扶犁点种样样都行的好把式。
但朱传东却又有不同,在他的身上,集成了以上两种人的优势。
不但活好,嘴儿也不差!
干活,好到无可挑剔;
嘴,好到说梦话都全是乱码和星号……
如果搞创作的照搬他的真实状态,肯定连初审都过不了。
不把稿子撕碎了摔你脸上,不是你藏得太隐蔽,就是住得太偏。
一边追着两个年轻人,朱传东一边美滋滋地琢磨开了……
算卦的李瞎子,都摸我好几回了。
他说从我的骨相上看,命里应该有儿子。
但自己这辈子对牛马太狠,造孽了,遭了天谴。
现在看,好像老天谴得也不算过分,好歹还给我深深浅浅地留了个缝。
说不着念不到的,这不就蹓跶出来一个吗?
整得我这心啊,忽悠一下子,猝不及防的!
虽然是捡来的便宜儿子,没麻烦到老伴儿,但我这也算是儿女双全的人了。
不是亲的?
亲不亲的能有啥用,摊上那打爹骂娘的,亲生的更让你难受。
有多少亲爹都指着儿子骂过这样的话:“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玩意儿,当初就该把你甩墙上喂苍蝇!”
当儿子了,就得有个儿子样……
不对,是当爹就得有个当爹的样。
年轻人一时迷了心窍,有磨不过弯的时候,我得敲打敲打他才行。
一边想着,朱传东一边紧赶了几步:“长海呀,我跟你说点事儿……
“你身上担着新时期队里‘两大员’的担子,以后别老往青年点跑,时间一长,大家——”
想不到的是,刚一搭头,就被陆海给打断了:“干爹,我就是想问问她们几个为啥又请假了。
“是不是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困难,自己解决不了了。
“要站好最后一班岗,不能让人家说咱们忘了阶级感情,这不都是你平时常说的吗?”
朱传东愣了一愣,撇了撇嘴。
你说去帮她解决一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倒信!
但你说的那感情,跟阶级有个鸡毛的关系?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说话跟说书唱戏似的,尽挑好听的说。
我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你老往青年点跑,我还能看不明白?
楚怀璧长得好看,我们又不瞎,天天看着呢,都知道。
可越是好看的就越难留住,这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戏里唱的天仙女、织布的、大白蛇,哪个长久了?
许仙、董永、牛郎,最后不是都被坑惨了吗?
不行!该劝还得劝,这个爹可不能白当!
干一行,爱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