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会在此时过来？”
跟随夜时来到他们白天时曾对饮的那座小凉亭，此时凉丝丝的夜风从他们身边掠过，拨动夜时宛若夜色般飘逸的发丝。
“我会算卦。”
夜时温和地笑笑，对墨饮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墨饮冬全然不信，虽然他不了解卜卦的原理是什么，但也不会这么轻易被糊弄。
“墨公子不惜深更半夜来寻夜某，想必一定是有万分火急的事情吧。”
“当今圣上被人行刺，刺杀他的凶手正是大太子墨书恒。”
墨饮冬面无表情，他用最简洁的语言阐述了这件比天塌下来还要可怕万分的事。
夜时闻言，却出乎墨饮冬意料地没有流露出太过惊悚的表情，反而依然很平静。
但他却陷入了一个长久的沉默，似乎在判断这件事的真实性，当他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墨饮冬的双眼时，突然释然地笑了。
“墨公子不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尤其是开皇帝陛下的玩笑。”夜时这时才露出愁苦之色，“既然你说的是真的，但恐怕我没有什么线索能提供给你。”
“不过我还是有些疑惑，毕竟我们上午才刚刚见面，我这么快就得到公子的信任了？”夜时补充道。
“我……”墨饮冬欲言又止。
“你说得对，夜时先生。先前你对我的警告被我抛之脑后，现在我应该向您道个歉。”
“无妨，夜某岂是在乎这些之人。公子既然信任我，那么我也定然不负公子期望，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墨饮冬沉沉点头，“我对杀气的感知一向很敏感，就在刚刚皇宫里，我感觉到一丝细微的杀气出现在身后，但当我注意到地时候，它却突然又消失了。”
“这很正常，你是一方势力手中的王牌，但对于另一方来说是必须铲除的阻碍。”
“但这次不一样，我感觉……”
墨饮冬犹豫片刻，他坚硬如铁的表情竟稀罕地出现一丝裂缝。
“我感觉四太子殿下和二公主变得……有些可怕，让人捉摸不透。”
闻言，只见夜时眼中再次闪过两道红光，在黑夜里格外明显。
下一刻，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扇动翅膀从庭院后山的树林里起飞，它的身躯很庞大，但飞行起来是无声无息的，就像是暗夜下的死神。几乎是一瞬间，就在夜空里消失不见。
“你突然对他们产生了畏惧的感觉，所以你逃到我这里了，对么？”
夜时继续说道，他的视线仿佛具有一种魔力，墨饮冬感觉心底最深处都被他窥探无疑。
“墨公子，虽然我无法替你分辨是非，但我能劝你最好跟皇宫里的人保持距离，像我们一样就当个普通老百姓，不好么？”
“尽管我对此很愧疚，但夜时先生，四太子于我有恩，我不能背叛恩人。”
“既如此，夜某和白天一样，就不强留公子了。不过若是公子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利用一切你能触碰到的资源，你有这个资本。”
……
墨饮冬非常顺利地回到皇宫，无论是巡夜的卫兵还是侍女，没有一个人发现他鬼魅般的行踪。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太子殿竟然在深夜里灯火通明，并且还有些微弱的人声从大殿内传出，透过窗户纸甚至可以看到像是侍女曼妙的舞姿被放大成扭曲的阴影，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大人，您怎么还在这里？”
就在墨饮冬出神之际，一道声如银铃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一名笑颜如花的侍女优雅地牵过墨饮冬的手，他甚至能闻到侍女身上那层浓郁的香气。
“四太子殿下在做什么？”
“殿下和大臣们正在召开庆功宴，殿下还特别吩咐我们一定要招待好您，毕竟您可是我国的大功臣呀！”
“大人，请随奴前去更衣吧。”
侍女身上地香气让墨饮冬地脑袋愈发昏沉起来，天和地在他眼里仿佛斗融合在了一起，好像回到了混沌初开地时期。他感觉鼻腔里也无法吸入一丝空气，被那些奇异的香气堵塞，几乎要窒息。
墨饮冬就在这么半昏迷之中，被侍女拖拽着远去。
……
“大人，您穿红色的好看，还是黄色的好看？”
墨饮冬的四肢软绵绵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挣被窃笑的侍女换上一身洁白如雪的袍子。
“公子，您一定是穿白色的最好看吧。”
不知不觉中，侍女仿佛变成了诱惑人间的妖女，墨饮冬这块百年木头竟然也感觉浑身沐浴在醉人春风之中，不由自主地脸颊上泛起两朵红晕。在这股春风之中，他的瞳孔涣散，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跟随侍女进入灯红酒绿的大殿中央，只见每一张桌子后面都坐满了他的战友，二公主和四太子坐在殿堂尽头的王座上，他们的头上燃烧着金色的火焰。这座大殿也都是金碧辉煌的，仿佛是用天下所有的黄金融成水，铸造起来的。
光线在金壁间来回折射，刺的墨饮冬有些睁不开眼，但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他的意识瞬间清醒，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换上一身名贵的白色衣衫来到这个豪华的地方。
坊间有头有脸的商人、文人都在列，还有他的战友们，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戈雄。只不过戈雄的表情和其他人略微有些不同，尽管每一位都沉浸在幸福和欢乐之中，但戈雄脸上的笑容隐约有点怪异。
“墨饮冬，你去哪了？”
四太子在王座上微笑，他向墨饮冬招手，俨然是一副好君王的模样。
“墨饮冬，快来跟我们一起喝酒吃肉吧！太子殿下今天下了大手笔，承诺我们今晚尽情逍遥！”
墨饮冬刚准备拒绝，可那种虚无缥缈的异香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身边。
“我来了。”
墨饮冬露出醉醺醺的笑容，脚步虚浮地向着戈雄走去。
“叮当……叮当……”
一种铁锁碰撞的声音在墨饮冬身边有节奏地回响，在座的宾客一个接着一个，他们都停下了手中的碗筷，他们都目光宛若海潮，将此地唯一不知道声音来源的家伙团团包围。
戈雄的目光在墨饮冬脚下，他的脸色已经臭到了极点，但同时也依然保持着宛若死人般僵硬的笑容，仿佛心里在做着某种激烈的斗争。
“墨将军，请饮下这杯酒，以后你就是朕的开国大将军了。”
四太子亲自走下来为墨饮冬推杯送盏，后者毫不犹豫地接过。这时，戈雄的眼角已经开始疯狂抽动，目中杀气难以掩盖！
“啪嗒！”
一声清脆的声音，酒杯坠地支离破碎，在场的每个人都像是活见鬼似的愣住了。
“快跑！墨老弟！我帮你挡住他们！”
戈雄爆发出心底最深处的怒吼，让墨饮冬的意识再一次重新苏醒！
他看着眼前的宾客以及面无表情的四太子，这些人在他眼中突然变化成了乱舞的妖魔，张牙舞爪从四面八方向他扑上来！
“捉拿反贼墨饮冬、戈雄。罪名是私下谋反，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