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郑途下一秒就问:“小伙子,有烟吗?”
林牧摇摇头。他离抽烟最近的一次是初中时被小混混堵在厕所里逼他抽,他知道欺负自己这种看上去就像好孩子的家伙会让这些人特别有快感,幸好在厕所里大便的教导主任听到了外面的情况,推开门就冲了出来,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指着小混混们骂个不停。他们慌忙跑开了,教导主任想继续回去蹲坑,一转头却发现纸巾掉到了坑位里,那一刻他的眼神悲伤得好似亲眼目睹泰坦尼克号沉入海水中。不过好在林牧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回到教室拿了纸巾就往厕所跑,结果发现教导主任已经深藏功与名的离去了,而洗手台上的洗手液却莫名其妙少了半瓶。
郑途轻轻叹息了一声,继续大声唱着歌。林牧在帐篷里环视了一圈,问:“郑叔,你是背包客吗?”
“是啊。”
“挺酷,到处旅行。”林牧赞叹了一声,他注意到郑途背包上挂着一个类似转经筒的挂件,“是要徒步去XZ?”
“对咯。徒步一年多了,用双脚丈量大地,看看各地的景象。”
刘心雨忍不住说:“可这里是浙省啊。一个东一个西,大叔你走反了吧?”
“不是啦,老婆没去过西湖,一直念叨要去看,我就想着先走去西湖逛上一圈,再去XZ嘛。”郑途说着,拍了拍摆放在枕头旁的一个小罐子,林牧二人这才注意到上面贴着一张女人的黑白照。
二人沉默了,郑途却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说了起来,仿佛林牧和刘心雨是他多年的好友,而不是两个刚认识还不到半天的陌生人——他太寂寞了,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有多久没和人坐下来说过话了?
“别看叔叔这样,叔叔以前可是上市公司老板咧。只是后来染上赌瘾——足球,晓得吧——公司赌没了,房子赌没了,车子也赌没了。后来啊,就连老婆也输出去啦,哈哈……唉。
“可是啊,老婆不愿意啊,她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怎么能接受这种事情呢。所以呢,她就自杀啦,哈……我就后悔啊,后悔,但后悔也没用,就做了这个决定,放弃一切,去她想去但没去过的地方走走看看啦,嘿嘿……虽然现在说也晚了,但我是真对不起我老婆啊,呵……操。”
林牧迟疑了一下,问:“所以,郑叔你去XZ,是要……?”
郑途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两下,淡淡地笑了笑,“听说那地方很美,我就带我老婆去看看,然后就在那里去见她吧。”
望着天空中的雨丝,郑途说:“只是没想到突然遇到这种事,大家都跟疯了一样,见到其他人就又啃又咬的。估计这下我是去不成咯,可能也要死在这天台上吧。”
刘心雨纠正他:“那些家伙已经不是人类了,我们叫它们‘丧尸’。”
“那不是虚构作品里的名字吗?游戏啊,电影里才这样称呼吧,”郑途挠挠头,“而且这叫法听起来就像是说它们已经死了一样。你们有听过它们的心跳还是怎么说?”
这倒是问住刘心雨和林牧了。他们都说那是丧尸,可它们真的死了吗?这么多天过去了,丧尸们的皮肤是苍白了许多,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腐烂迹象。难道,它们真的只不过是生病了的活人?
刘心雨说:“听是没听过,但是我看到警察拿枪打它们都没用,一定要打中头部才能打死。这怎么说?”
郑途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区别的方法就是听对方会不会说话,只会叽哇乱叫的我一律不搭理。”
或许是一下说了太多话,郑途倦意有些上来了,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说;“不过之前有个送外卖的吓了我一跳,那小子力气不知道怎么那么大,一下子就从对面那栋楼跳过来这里,都给我吓傻了。我寻思那小子够厉害的,都这样了还送外卖呢,结果他没一会儿又上来了,一堆……按你们的称呼吧,一堆‘丧尸’追在他后面,倒是没注意到我。结果丧尸没追到那外卖员,它们就赖在天台不走了,我还要一个个偷鸡似的杀掉以后把它们推下天台,差点把我也给咬伤了。”
林牧有些汗颜,“那外卖是我点的……”
刘心雨听得有些纳闷,“都这时候了还能点外卖?什么外卖员那么牛逼啊,还从对面那栋楼跳到这里来?”
“回去慢慢告诉你。”
天色越来越暗,再要不了多久,估计就要彻底天黑了,楼道昏暗,他们还要提着水桶下去,越晚动身就越危险。刘心雨跑到铁皮门边看了一眼,回来冲林牧点了点头,“o了个k,它们都走了。”
林牧站起身,准备跟郑途道别,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正当他准备挥手告别时,却听到郑途说了句:“今天雨这么大,灯应该是不会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