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有回应，似乎是因为自己声音太小而没听见。林牧此时已经可以确定对方是王国栋了，他将门打开，长出一口气：“有事吗王叔？”

对方似乎这时才终于听清林牧在叫他，原本半低着的头缓缓抬起，对上林牧的双眼。看到那张脸，林牧突然愣住了，浑身骤然绷紧，手指下意识地紧紧捏住了门把手。

那是王国栋的脸没错。

但那绝不是活人的脸。

王国栋的脸毫无生气可言，整张脸都是淤青般暗沉的青紫色。他的脸上爬满了血污，嘴唇向上翻起，黄黑色的牙齿和暗红色的牙龈暴在空气中。与自己对视的眼睛一只瞳孔扩散得老大，另一只眼球则脱出了眼眶，只凭肌肉吊着悬在下巴处晃啊晃。

林牧在原地愣了足足三秒，然后他看到王国栋突然动了，张开了那张残破的嘴，暗红的血液从他的口中像小泉似地流出。王国栋仅剩的一只独眼死死地盯着自己，口中发出了一声尖啸，与林牧先前听到的那声别无二致。

刺耳、尖锐、凄厉……无限逼近人类听觉的极限。林牧去过动物园，亲耳听到过狮子猛虎这类食物链顶端捕食者的咆哮，虽然是被关在一方狭小的空间当中，却仍不失威严，依旧叫人胆寒。但此时近距离听到的这声尖啸与那些生物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声喊叫仿佛能直接勾起刻在人类基因最深处、最原始的恐惧，就像是回到了数百万年前，彼时弱小的人类还不是地球的霸主，尚被强大的猛兽所捕杀；仿佛是从地狱的最深处，被囚禁在那里的厉鬼发出的嚎叫。

那是意味着最纯粹的，有关掠食的、暴力的、残忍的、死亡的——嚎叫。

林牧还没来得及捂住耳朵，王国栋突然动了。尖啸声瞬间停止，王国栋猛地向林牧扑来。林牧试着关门，但王国栋的动作比他迅速得多，直接把半掩着的门撞开，林牧被这股巨力撞得连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王国栋也摔在了地上，但他很快又重新爬起，张大了嘴向林牧咬来。林牧下意识地抄起地上的烧水壶就向王国栋砸去，后者猛地一咬，竟然一口咬在了烧水壶的底部边缘，力气之大，不但把烧水壶给咬得凹进去，还崩飞了几颗牙齿。

“王叔是我啊，林牧！你怎么了，你……你是死还是活啊？”

林牧惊魂未定，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有多愚蠢，都成这副模样了，人不可能还活着……可是王国栋确实“活着”啊，不然又怎么会如此迅猛地朝自己扑来？

王国栋将口中的烧水壶吐掉，水壶滚落到林牧身边，一个清晰的牙印印在上面。王国栋像是完全没感觉到疼痛一般，张大了嘴又要咬林牧。林牧侧身一躲，然后立马一脚踢在王国栋的小腿上，把他踹翻在地。不等王国栋起身，他急忙压在了王国栋的背上，把王国栋的两只手反剪在了身后。肌肤与肌肤贴在一起，林牧这才发现对方的体温低得可怕。

“王叔你怎么了？你还能说话吗？”

没有回音，王国栋疯狂挣扎，林牧几乎控制不住。王叔有这么大力气吗？之前去他们家做客和王叔玩掰手腕，王叔力气……比自己要小一点啊！

王国栋在地上扭个不停，林牧差点被他顶飞。他向上抬起王国栋的双手，让它们几乎与地面垂直，大喊道：“王叔你冷静点，我是林牧啊！你别动！你再乱动，我就只能掰断你的手了！”

“吼————！”

回答林牧的，是王国栋的一声咆哮。眼看王国栋就要挣脱，林牧心一横，猛地将王国栋的双手往上一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林牧知道，王国栋的胳膊断了。

“王叔，现在能冷静点了吧？你……”

林牧松了口气，从王国栋的背上起身。他刚走到王国栋面前，突然脚踝被什么东西一扫，自己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下一秒，只见眼前一道白影一闪，王国栋又朝自己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断掉的双臂像是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

此时的王国栋用双手掐住了林牧的脖子，嘴巴张得几乎有半个脑袋那么大，猛地就要向林牧的脸上咬来。林牧忙用胳膊抵住他的胸膛，不让他靠近，可王国栋像是疯了一般，趴在他身上不断扭动着，嘴巴不断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