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之玥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步入殿内。
皇帝端坐在黑金刻龙纹紫檀椅上,二十二的年纪,老成持重,剑眉鹰鼻,斜长的丹凤眼,锐利而深邃。
旁边站着总管太监王公公,底下跪着两个太监,正在进行无要事便一月一次的回禀。
“这月方家私底下让人去了冷宫四回,多是送些吃食蜡烛衣裳,每回都是放下就走,并没有和庶人方氏多聊。”
“钟粹宫齐嫔娘娘最近在苦练琴艺,只有初一十五向皇后请安的时候才出宫门。”
“延禧宫许贵人偷偷让林太医外带秘药,欲在下个月怀上龙嗣,另外许贵人还让林太医给她找来了大量能使女子不孕的寒凉药物,林太医收了银票,那些药物连同禁秘药也在大前天送到了许贵人手上。”
“皇后娘娘一心养胎,宫务大多落在庄妃与荣妃手里,只偶尔从旁协助。近日皇后娘娘还托宫外人找了两个奶娘和两个接生婆。”
“庄妃娘娘于几月前调冷宫洒扫宫女进咸福宫,并下令咸福宫上下所有人都不许给她好脸色,且人人都可以使唤她干活,那宫女今夜被杖责,后又…又被毁了脸。”
听到这,皇帝随口问道:“宫规里有毁容的刑罚?”
王公公躬身答道:“皇上记性好,确实没有这条宫规。”
皇帝冷哼一声,“那宫女在冷宫还能跑进六宫冲撞庄嫔不成?她犯的什么错?”
庄嫔?这是直接降位了呀,王公公的腰不禁又弯了两个度,“据奴才所知,那宫女除了样貌极好外,并无过错。”
皇帝站了起来,目光冷淡地朝底下的小太监看去。
八尺八的身量,配上那身金黄龙纹的袍子,震慑力十足。
他走下来两步,手间垂落的翡翠手持,微微摇晃,“几月前?怎么现在才说?”
顶着皇帝的低气压,回话的太监快速甩锅,“并非是奴才们懈怠,是长春宫的杨常在有意帮庄妃娘娘遮掩,且钟粹宫的容贵人以及储秀宫的柔嫔娘娘似乎也参与其中。”
气氛肃静,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季之玥亮晶晶地看着皇帝手上的翡翠珠串,眼神还时不时往皇帝身上的龙袍瞄上几眼。
“他的衣服真好看,龙纹绣得栩栩如生,珠子也翠绿细腻。”
顾以霄有点无奈,“我劝你赶紧打消念头,只有皇帝才可以穿龙纹袍。”
“那串翡翠呢?”
顾以霄目光望去,借口道,“不好看,我不喜欢。”
“哦。”季之玥转过头,“姐姐姐,你喜欢吗?”
为什么没有查到太后?一股荒谬和愤怒猛地在季晓梦心头炸开。她顾不上季之玥,直接捂住对方的嘴,“乖,安静些,我都快听不见他们说话了。”
季之玥眼珠子转了转,浓密的睫毛眨了眨,缓缓点头。
季晓梦松开手,目光放在皇帝身上。
此时,两个太监一人汇报几个地方,已经把本月后宫的大概情形禀报完毕。
“柔嫔一向温和,往日里也只去寿康宫陪伴皇额娘颂经抄经。”
皇帝赵衡目光悠长,语气发幽,“后宫乱成这样,寿康宫倒是风平浪静,太后那一个人太少了,再安插两个人进去。”
“嗻。”
皇帝对后宫的掌控力出乎季晓梦的想象,原先她那些计划在这一刻几乎全部被踢翻。
都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皇帝作为天下之主,她还以为对方会如同地方官员那般,民不举官不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天高皇帝远。
跪得太久,两个太监的脸都渐渐白了。
王公公还在想怎么替自己的义子求情,结果一抬头就发现皇帝盯着自己看。
他赶忙跪下,“回皇上,这事奴才也是才知道,奴才还特地寻了个小太监去太医院请张太医给那个小宫女医治,那人如今就在外头。”
“起来吧。”皇帝手中珠串一甩,“叫他进来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