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盛和自晨起便心急如焚，仿若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来回踱步。

脚步急促，带起阵阵微风，手中的物件被他翻来覆去地折腾，时而拿起又放下，时而重重地拍一下桌子，心里不停念叨：“此事耽搁不得，必须速战速决。”

待匆匆拾掇完行囊，上了马车，才长舒一口浊气，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片刻，旋即猛地睁开眼睛，扬起下巴，大声道：“速行，吾欲尽早抵达。”

终庄在车前驭马，心虽存疑，瞧着柳盛和那一脸焦急，也不敢多问，只依言快马加鞭，双手紧紧握住缰绳，吆喝着马匹，马蹄扬起阵阵尘土，须臾便赶至宫门口。

彼时，宫门处尚无人影，柳盛和从车窗探出脑袋，伸长脖子张望，心焦不已，暗自嘀咕：怎还无人来，莫要误了大事。

柳盛和心急如焚，额上汗珠滚滚，顺着脸颊滑落，他抬手随意一抹，便寻得一名玉龙军士卒。

几步上前，一个箭步冲到士卒面前，一把拉住对方的衣袖，手指用力，几乎要把衣袖扯破，急切道：“速去传唤公西伸，着他今日行动携军部众人同往，万不可有误！”

士卒见状，不敢耽搁，领命而去。

此番动静，自难逃皇帝法眼。

皇帝当即命人将柳盛和带至御前，彼时，皇帝才上香归来，身着早朝所用龙袍，龙袍上的金线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衬得他愈发威严肃穆。

皇帝迈着沉稳的大步走来，目光冷峻，“柳相，迩来汝动静不小啊。”

皇帝开口，声如洪钟，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

柳盛和闻听，即刻俯身行礼，动作利落，双腿弯曲，膝盖几乎要触碰到地面，心中却忐忑不安：陛下这话，究竟何意？是嗔怪还是警示？

恭声道：“陛下，臣实乃无奈之举。”

皇帝听后，嘴角轻勾，逸出一声轻笑，目光满是好奇，仿若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微微歪头，凝视柳盛和道：“汝可知，若非朕对你深信不疑，汝私自联络玉龙军之际，便该将你当场拿下了。”

柳盛和闻皇帝此言，眉头微蹙，心下并无惧意，反倒涌起一股倔强：“臣问心无愧，所行之事皆为江山社稷，陛下终会明白。”

言讫，柳盛和紧绷的心弦仿若松开了几分，面上紧绷之色渐缓，微微舒展开来的眉头、悄然放松的肩胛，都显露出释然之态。

他轻舒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心下暗自思忖：陛下既已这般言说，也算暂解我后顾之忧，往后唯有用心做事，方能不负所望。

皇帝瞧他这般模样，亦不禁喟然轻叹，微微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心内感慨：这柳盛和一心为国，倒叫朕时常忽略他的难处，只望此番顺遂。

缓声道：“唉，既如此，朕便拭目以待，望汝此番作为终能有所成，莫教朕失望。”

言罢，拂袖转身，龙袍一挥，款步离去，衣袂飘飘间，尽显天子威严，不再多顾。

柳平露隐于屏风之后，静闻良久，指尖轻轻绕着丝帕，时而绕紧，时而松开，心内暗自揣摩：表弟行事愈发大胆，此番前来，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波澜，但愿他莫要触怒龙颜。

此刻方徐徐现身。

她莲步轻移，目光在柳盛和身上流转，欲探知其心中所想，一时间竟有些怔忪，踌躇难决，不知如何开场方为妥当。

恰逢柳盛和躬身行礼，身姿挺拔，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口称：“皇后娘娘。”此一举，打破僵局。

柳平露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莲步轻移上前，轻轻扶起他，柔荑轻搭在他手臂上，温言道：“你如今既已贵为丞相，这般大礼，往后莫要再行。”

柳盛和神色安然，语气平淡如水，心内却想：虽为至亲，朝堂之上、宫闱之中，礼数断不可废，以免落人话柄。

因而应道：“不可，礼不可废。”

柳平露闻此答语，嘴角笑意微僵，眼神闪过一丝尴尬，下意识抿了抿唇。

须臾，仿若灵光一现，转而笑语盈盈对柳盛和道：“想来你尚未用过早膳，且随我来，一同用餐，权当家宴之聚。”

她眼神明亮起来，想着借此缓和气氛，拉近彼此距离。

柳盛和本欲推辞，然闻得“家宴”二字，心内一暖，念及亲情难得，便不再言语，随着柳平露一道去往餐食间。

皇帝早已安坐席上，闻得有人入内，抬眸瞥去。

见是柳平和与柳盛和，便随手将手中书卷递予身侧太监，整了整衣冠，神色平和地抬起头，道：“既来了，便入座吧。”

言毕，招手示意，命人为柳盛和置备碗筷。

柳盛和却仿若木雕，伫立原地，未移分毫，他心内忐忑：陛下与皇后赐宴，虽是恩宠，可身处这宫闱深处，稍有不慎便会惹来祸端，还需谨言慎行。

他双脚像钉在地上一般，双手垂在两侧，微微握拳。

皇帝待侍者拾掇完毕，转眼瞧见柳盛和仍僵立不动，宛如桩子。

遂佯怒而嗔道：“汝于彼处伫立作甚？莫不是御膳房所制膳食难入汝口？”

言罢，皇帝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冷峻地扫向柳盛和，看似动怒，实则眼角余光暗自留意着对方的反应。

柳盛和见此情形，心下微微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暗自思忖这皇帝的心思实难揣摩，面上却忙为己辩解：“此处唯设两套碗筷，且……”

话未说完，皇帝已然打断，只见他眉头轻皱，不耐烦地一挥手，那不容置疑的口吻让柳盛和一凛。

“汝于家中，可曾见汝父与汝母同席共膳之景？径直入座便是，何须诸多思量。”

皇帝这般言语，眼中透着几分不耐，心下却也有些无奈，想着这柳盛和平日里果敢决断，怎在这等小事上如此忸怩。

微微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柳盛和闻此，难免面露拘谨之色，目光微微低垂，不敢直视皇帝，嘴唇轻轻抿着，心下暗忖：此景与吾家果真一般无异乎？可这宫闱之中，处处皆是规矩，哪能如寻常人家般随性。

兀自踌躇，不敢贸然向前，双脚像生了根似的钉在原地。

柳平露察其纠结，心下轻叹，知晓此刻自己留在此处或让表弟更为难，遂轻轻福了福身，行礼告退，莲步轻移，悄然退场。

待柳平露离去，皇帝以无奈之目光视之，微微摇头，似是对柳盛和的谨慎颇感无力，轻轻叹了口气。

柳盛和抿唇片刻，牙齿轻咬下唇，几番犹豫后，方小心翼翼于皇帝身侧落座，动作轻缓，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缘何汝一见皇后，便如此畏缩不前？”

皇帝随口一问，目光却紧紧锁住柳盛和，似要探个究竟，右手轻轻搭在扶手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柳盛和不禁讶然轻“啊”一声，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顿感脑海一片空白，心下慌乱，暗自嘀咕这该如何作答才好，一时竟没了主意。

眼神游离，不敢与皇帝对视。

皇帝轻叹一声，看着柳盛和那无措的模样，心下有些不忍，微微前倾身子，道：“罢了，且先用膳。”

言毕，自顾用餐，遇佳肴美馔，便另取双筷，夹至柳盛和碗中，动作优雅，尽显大度，想着先缓和下气氛，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餐毕，正值早朝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