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建章闻之，啧然有声，“君颇晓世故，难得归返，孰能料君竟空手而归。”

邓嘉年喟然叹曰：“吾乃被遣归者。”

“哦~被退之。”

简建章若有所悟，微微颔首，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疑惑，心下暗自思忖，如此之事，其间恐有隐情。

未几，旋即惊觉，双目圆睁，“何事？君竟被退？天乎，何时之事，委实可怖也。”

言罢，嘴巴微张，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之色。

闻简建章惊愕之辞，邓嘉年仿若已可预见重入军部之景况，恐与今时无异，遭人冷眼，抑或遭人轻鄙。

心内凄然，想自己一腔抱负，奈何如今这般境地，不禁微微苦笑，笑容中满是苦涩与无奈。

思及此，邓嘉年心中不禁泛起落寞之意，神色亦随之黯淡几分，眼帘微微下垂，目光盯着地面。

而简建章未察其容色之变，唯念昔日所重之人，今朝竟遭遣返。

向所未虑之事，今朝忽现。心下不禁思忖，莫非玉龙军中有新贵？若顶头上司易人，遭遣返之事或可解矣。

念及此，眉头微皱，乃问：“君之上司易否？”

邓嘉年闻其言，已知其所思。

然对此问，实不知何以答之，心内纠结，此事虽因己而起，然个中曲折，又岂是一言能尽。

面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嘴唇轻抿，遂言：“非上司之故，乃吾自身之过所致。”

简建章闻系其自身之过，愈觉此语难信。

邓嘉年于军部往昔之功，众人有目共睹，何至玉龙军便沦为被退之人？

心内疑窦丛生，思及此处，简建章忽止其步，伸手一把拉住邓嘉年的衣袖，将邓嘉年引至身前，神色凝重，双目紧紧盯着邓嘉年，似要从其面上寻出答案。

正色而问：“君岂有所为，抑或犯过？”

邓嘉年闻之，不禁抿紧双唇，微微垂首，目光凝于地面，陷入沉思。

他眉头轻皱，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大腿外侧，心下暗忖：此事原委，该如何言说方能周全？既不能失了体面，又得如实相告。

简建章亦屏气敛息，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邓嘉年，仿若要从其神情间探出真相，身子都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俄顷，邓嘉年轻咳一声，启齿释曰：“实乃犯错，偏又逢贝将军亲睹，遂遭遣返。”

言语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懊悔，微微摇头，似在叹息自己的莽撞。

简建章闻此，顿时瞠目结舌，嘴巴大张，讶然难信，暗自思量：以邓嘉年往昔之才，怎会如此？

身子像是被定住一般，愣在原地。

“高哉，高哉。虽未知所犯何错，然能为玉龙军所退，亦君之‘能事’。料想所闯之祸，当不致太过，不然恐难至军部。”

言讫，简建章抬起右手，遥指左斜方，目光随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彼处可见否？自此而去，第三院即葛大人居所。”

说话时，眼神透着几分关切，眉头微微上扬，心想即便邓嘉年此番受挫，情谊仍在，能帮衬处定当尽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邓嘉年循其所指，瞥之一眼，双手抱拳，高高拱起，至胸前位置，脸上扬起感激的笑容，朗声道：“承蒙指引，诸事毕后，必邀君共饮。”

此际心中满是感激，暗暗握紧拳头，下定决心，日后必不负这份情谊。

简建章闻之，哂然一笑，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眯成一条缝，“且罢，君自前行。待诸事顺遂，吾当置酒相酬。”

简建章瞧着邓嘉年略显落魄却仍强撑的模样，既心疼又期许，盼他早日东山再起，眼神中满是鼓励。

邓嘉年回首，双手依然抱拳，坚定地说：“还是由吾做东为宜。”

“休矣，今观君貌，与街衢乞儿无异。再逞强，恐入看管所矣。”

简建章咕哝道。邓嘉年行色匆匆，唯闻后半句，脚步微微一顿，遂举臂自顾，眼神在衣袖、衣摆间游走。

见衣装并无补绽，心下纳闷，何以遭此戏言，郁闷顿生，眉头紧锁。

又想简建章许是玩笑，便也未过多计较，甩了甩头，继续前行。

至葛君院门前，邓嘉年抬手叩门，手臂微微颤抖，心内忐忑：葛大人素以严苛闻名，此番前来，未知吉凶。

门内人闻之启扉，见是邓嘉年，眼睛瞬间瞪大，微愕瞬即，继而呵欠连天，摆手示意其入内。

邓嘉年入，那人牵马入舍，旋即折返庭院。

邓嘉年已入葛君屋室，见葛君睡意犹存，便知来得过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面露赧然之色，双手捧出公西伸所予推荐信，小心翼翼地置于案面，轻旋推至葛君跟前。

恭声道：“大人，此是卑职推荐信。”

此刻，邓嘉年心跳加速，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唯恐葛君怪罪，眼睛紧紧盯着葛君的一举一动。

葛君轻“嗯”一声，睡眼惺忪展信阅之，眉头越皱越紧，眼睛眯成一条缝，心下疑惑：这小子在玉龙军干得好好的，怎会弄成这般模样？

继而抬眸望向邓嘉年，目光如炬，质问道：“吾若未记错，君于玉龙军亦有时日，此番何意？”

言毕，拿起信，在邓嘉年眼前晃了晃，再问：“缘何突遭遣返？”

言语间已有几分不悦，暗忖莫不是这年轻人自毁前程，脸色阴沉了下来。

邓嘉年直面葛君的质问，心内不禁一阵慌乱，仿若小鹿乱撞，一时间竟茫然无绪，不知从何启齿。

他下意识地微微低头，目光闪躲，不敢与葛君对视，暗自思忖：这事儿本就是无中生有，哪有什么实实在在的缘由可讲？

若直言自己犯错，在这以严苛闻名的葛君面前，还不知要遭受怎样的惩戒，往后之路怕是愈发艰难。

想到此处，唯能翼翼然凝视葛君，双唇紧闭，缄默不语，双手不自觉地在袖中微微握紧，掌心已满是汗水，双腿也似灌了铅般沉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葛君见状，瞬即洞悉其意，心下不由苦笑：这小子，还跟我打哑谜呢。

抬手轻抚山根，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兼以重重一叹，那叹息声似有千般无奈，心中满是惋惜。

想当年初见邓嘉年，便觉此子不凡，本有望在玉龙军闯出一番天地，如今却落了个被遣返的下场，唉，真是造化弄人。

遂开口曰：“军部、玉龙军虽相类，然天子亲军的待遇，远胜军区。吾原期汝珍视羽翼，苟延些时日，度此一年，孰料汝竟懵懂至此。”

言毕，复叹一声，“此番归程，作何感想？”

话语间，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微微扬眉，盼着邓嘉年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有所醒悟，身子也稍稍前倾，似想听得更真切些。

葛君此刻，意兴阑珊，懒赘一词。

毕竟入玉龙军，乃众人求之不得，彼竟轻掷良机，直教葛君如鲠在喉，吞吐维艰。

其目不转睛，凝视邓嘉年，目光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之意，心内不断念叨：我这般看重你，你怎能如此糊涂！

眉头紧锁，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显示出他极力压抑的怒火。

邓嘉年视其反应，颤栗而答：

“回大人，尚可。”

其音方落，葛君怒起，将手中物什猛拍于桌面。

推荐信原仅薄薄一纸，经此一摔，却仿若十余纸张纷落之响。

“汝当己仍幼稚乎？尚可？”

葛君怒极反笑，心内的怒火仿若要将理智焚烧殆尽，嘴角咧开，却全无笑意，“吾观汝愈活愈颓，心智堪忧。”

“大人，何须如此言吾？”

邓嘉年上前一步，微微拱手，欲作辩驳，可话一出口，心里便有些打鼓，目光慌乱地闪了一下，暗自忖道：这葛君向来说一不二，我此番反驳，会不会惹他更恼？

葛君闻之，哂然冷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似藏着冰碴，刺得邓嘉年心里一哆嗦。

旋即重拾推荐信，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纸张褶皱，展开阅视，继而斥道：“不如此言，又当怎讲？汝乃十足憨愚之人，可知否？愚不可及至人予钱财，竟不知收受。”

说到此处，葛君微微摇头，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之色，眉头紧锁，心内叹道：这小子，大好机会摆在面前，怎就不懂得把握。

“幸而返归军部，尚不致太过颜面尽失。”

邓嘉年闻葛君所言，虽满心欲驳，可脑中急速回想过往在玉龙军种种，深知自己如今处境尴尬，搜肠刮肚，竟寻不得一词半句可与之抗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