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文陷入了沉默,若非柳盛和的面容上缺乏引人深思的痕迹,他或许真的会认为柳盛和是有意针对他。
退一步说,柳盛和或许已经暗中投向了军部的怀抱。
然而,这样的推测显然荒谬至极,稍有常识便能洞察其不可能。
他所能做出的唯一推断,便是柳盛和此举意在给予某种警示。
话音刚落,柳盛和忽地发出一声轻轻的笑,那笑声却未能在他眼中留下分毫痕迹。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周尚文身上,此刻的周尚文在他眼中显得异常渺小,仿佛他已战胜内心深处那只凶猛的纸老虎,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顺便一提,我刚才并无他意,只是希望你能够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自然,若你对这桩事心存疑惑,不妨向葛大人咨询一番。倘若葛大人再度邀约,我自会如约而至。尽管我不愿与你再次相逢,但若你未能妥善处理此事,那么唯有我亲自出马了。”
周尚文听罢,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有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柳盛和应对问题的手法竟是如此果断,毫不留情,连一丝暖意也不存。
目睹周尚文久久沉默不语,柳盛和遂萌生了整治他的念头。
“周御史切莫装作未曾听闻,此事若处理不当,我恐怕会深感愧疚良久。望你谨记,新官上任三把火之寓意。”
“盲目地延续以往对待他人的模式来应对现实情况并非明智之举。相较于争执与喧哗,我更期待你们能够选择一种更加和谐的方式来化解矛盾。当然,首要任务是确保我的忠告能深入你的耳畔,绝不愿意在未来有人重提此事时,带着对我的不尊重和轻视的态度来叙述。”
周尚文听得脊背发凉,惊得浑身颤抖。柳盛和目睹此景,心中不禁暗自嗤之以鼻。
这位久经官场的长者,只不过是被他批评了几句,竟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或许是因为他尚且年幼?很可能如此,毕竟他之前一直只是尾随其父柳元丞的影子。
此刻意外地变成了他的儿子来承担,那指责依旧如同直面斥责,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但柳盛和从不计较小节,充其量明日备上几件小礼物以示赔礼,绝不可能在此刻予以抚慰。
我直言,周叔,你切莫责怪我冷漠,毕竟是你与葛叔在昨日的早朝上,造成了那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妥?这一切归根结底是你们自作自受。
此事与我何干?柳盛和心中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径自向外走去。
守候在门口的众人见柳盛和步出,急忙趋步向前,行礼致敬。
“拜见丞相大人,在下乃检察院六品御史。得知丞相大人深夜驾临,特此赶来,希望能一见大人尊颜。”
礼仪周全,言辞也恰到好处。
然而,究竟这位六品御史为何急于求见,柳盛和心中充满疑惑,却并未表露分毫。
在他想来,或许只是例行公事,汇报一番近况,并提出下一步的工作指示;或许不幸,是与周尚文串通一气,共谋事宜。
若周尚文与此事确有瓜葛,那么他当前的行径便有了合理的诠释。
然而,若非如此,则难免会冤枉无辜,且流言四起,对声誉亦有所损害,难免给人以妄加揣测、滥用指责之感。
“丞相大人,在下有要事需向丞相大人禀报。”见柳盛和久久未曾回应,于是再度开口。
御史大人面上的焦虑愈发浓重,仿佛胸中藏有火烧眉毛的急事,亟待向柳盛和倾诉。
正当气氛紧张之际,门口的守卫突然有所动静,柳盛和立刻察觉到了身后之人的异样,猛地回首与那侍卫目光相接。
那侍卫在柳盛和目光逼视之下,也来不及多想,匆忙间便将目光移开。
然而,柳盛和显然不是易于应对的角色。
他目光敏锐,立刻察觉到那名侍卫似乎要向屋内的周御史传达某些信息。
这一念头闪过,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立时发出一声朗笑,“你此行的目的,莫非就是军部的要事?顺便问一下,你与周御史同行吗?”
柳盛和语气中带着三分好奇,问道。
“启禀丞相大人,下官确实曾与周御史同行。此外,下官尚有一事欲告知丞相,此事连丞相亦未曾得知。”
御史言辞庄重,似若柳盛和不闻,则有庇护之嫌。
面对此情此景,柳盛和不禁喟然长叹,周尚文竟能培养出如此人物,实在出乎柳盛和之预料。
究竟是出于刻意,还是无意,亦或是下属仅仅想要陈述这些话语。
“那你不妨详细道来,那件即便是我亦未曾听闻的事。”
柳盛和缓缓说道,但在那之前,他仍觉得有必要对这个下属稍作警示。
“此事,是昨日在早朝之上,皇帝亲自决定的。你务必,深思熟虑后再开口。”
柳盛和此举并非出于威胁之意,而是旨在使其深思熟虑。
究竟自己目前所为之事为何,究竟反驳者身份是谁,虽然柳盛和并不愿如此,但若不予以警示,一旦此事务被皇帝闻知,后果便不堪设想。
毕竟昨日,柳盛和亦涉足其中,此刻不过是暂且压抑一下对方而已。
若真有他未曾了解之事,且此事项足以左右其判断,那么他坦然承担罪责亦无可厚非。
倘若影响微乎其微,甚至无足轻重,他便哑口无言,不知所措了。
面对问题,自有应对之策,他向来未曾回避。室内的周尚文愣神片刻,忽然心生异样,似乎。
屋外交谈声断断续续地飘入耳中,周尚文步出屋门,眼前的景象几乎使他震惊得呆若木鸡。
同一时刻,柳盛和也被这细微的声响惊扰,抬眼便见周尚文站在那里。
周尚文的忽然造访,并未在柳盛和心中掀起波澜,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寻常,或许仅仅是轻轻地一句‘来得真是迅速’,旋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丞相大人,事宜不是已经处理得井井有条了吗?不知再次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我正打算离开,却未料到他会从远方呼唤我。走近后,他告诉我一件我本人都未曾知晓的事。”
柳盛和在此处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哎呀,我对这人口中的我所不知的秘密充满了好奇。既然你也在此,不妨一同聆听这未知的故事。”
周尚文面对此情此景,内心充满了无奈,他紧锁眉头,目光投注向那位御史。
他心中不禁涌起疑问,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能将柳盛和留住,而且这件事连柳盛和本人都一无所知。
这难道不是愚蠢至极吗?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实际上受柳盛和节制,这不是自己送上门给人把柄吗?
此刻的他,越想越是愤怒。
目睹眼前那位愣愣地站在原地的下属,柳盛和几乎要冲动地将他一把抓起,狠狠地剥去他的外皮。
他察觉到旁边之人气息渐渐加重,而面对的御史却依旧沉默不语,柳盛和便明白了,今夜想要探知的那个连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秘密,恐怕是难以得知了。
于是,他不再追问,放弃了追问的念头。
终究,实质上相差无几便足矣。
“不愿启齿的话,便无需多言。”
柳盛和无意继续逗留,他已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审视此事,他的处理手段都是恰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