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依旧保持了日常的步伐速度。
然而,此刻看来,他似乎应当放慢脚步。
毕竟,还需与这些人共事,不宜表现得太过刻意,过度显眼终非上策。
于是,柳盛和缓缓降低了自己审阅奏折的速度。
皇帝注意到耳边的话语节奏逐渐减缓,不由得好奇地朝柳盛和所在之处投去一瞥。
以此速度推断,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柳盛和便能与众人速度相匹配,他忽地感到一丝幽默。
显而易见,此人便是人们口中的智者,深谙如何融入群体,在适当之时发脾气。
这确实令人欣赏,以至于皇帝亦无意对他进行干预。
今日皇帝案头堆满了待批的奏折,其中多数都颇为紧急,需优先审阅。
然而,不过翻阅了片刻,皇帝的眉头便紧蹙起来,显得极为深沉。
细观之下,宛若隐匿着某种文字密码。
他沉思良久,却始终未能构思出有效的对策,不禁轻轻敲了敲桌面边缘那只小巧的铃铛。
“暂且放下手头的事务,有一份紧急奏报。据悉,西部的小国之间已开始结盟联姻,且在边境集结了约五万人的军队进行操练,显然是有所图谋。”
“陛下,不妨考虑在边境新增一批新兵,以加强防备。”
李波献策道,皇帝沉思片刻,脸上的决疑之色渐浓。
“此计甚佳,然而朕记得那片边境已有七万守军。若再增派兵员,恐怕会显得我大庆国力过于雄厚。众位爱卿,可有其他良策,以解此忧?”
皇帝沉思良久,方才缓缓道出心中的谋略。
“朕意欲先派遣一些人潜入那些小国内部,后续再做深远打算。”
柳盛和对这一提议并无反对之意,随即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陛下圣明,此计确实高明。然而,要将人员安排妥当,却因我国文字与他国相异,颇费思量。”
“此外,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不容忽视,那便是事情有趋向恶化的风险。”
柳盛和的这番话,陡然令众人警觉,但对于柳神和所预警的事情将恶化至何种程度,大家仍感迷茫。
即便是皇帝,也对此充满了好奇,不禁开口询问:“敢问丞相,您所预计的事情恶化具体所指为何,是否会有所损失?”
“陛下,事态的恶化自是难免带来一定的损失,然而,具体损失程度尚未可知。目前,他们仅处于彼此结盟的阶段。尽管派人潜入其中确有风险,但只需派遣使臣声势浩大地前往,料想对方也不会有所异议。即便途中出现交流上的小瑕疵,想必他们也会予以谅解。”
“陛下,臣窃以为柳丞相之卓识。若遣使臣前行,恐怕不无泄密之险,加之我国素无和亲之惯例,实应审慎三思。”
皇帝听罢,沉吟不语,柳盛和此番提醒,已悄然在陛下心中埋下筹谋之种,却又不免回想起往昔的种种旧事,遂心生退意。
叹道:“诸位爱卿,尔等所言极是。然而,先皇在位时南征北战,每次兴兵均以使者被戮为名。朕忧心忡忡,恐此番非但使者难逃一死,所遣之臣亦难得长久。”
“臣以为,正因形势如此,更应大张旗鼓前往,以显国威。”
“毕竟,一旦真刀真枪地开战,这好不容易恢复的民生福祉,恐怕将再度陷入崩溃的边缘。”
“陛下,微臣以为,在这关键时期,我们更应展现出坚定不移的气概。”
“确实如此,陛下。回想您审阅那封密信时,曾提及他们正暗中勾结。倘若谈判破裂,尚可应付,但若是达成协议,那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沉思良久,认同了众人的见解,遂决定在次日早朝上提出此事。
正欲结束这场讨论,忽有一人提出忧虑,“然而若逼迫过甚,他们是否会加速结盟?”
李波闻言,冷笑一声,“现下情势已非祖皇时代可比,况且,祖皇昔日之举。”
他话至中途便突然打住,但众人心中却如同照见明镜,纷纷猜出了他未竟的余韵。
那不过是,祖皇素来雷厉风行,行事果断。
若非祖皇过于热衷疆场征战,或许当今圣上亦会是一位马上英豪。
皇帝沉思良久,久到旁人皆以为他心神已飘至他处,终于是听到了他后续的话语。
“你们所议皆合情合理,朕将于明日亲临军营视察。”
话音刚落,众人便明白此事已定,遂不再多言。
至午时,文武百官齐聚一堂共进午膳。原本皇帝也打算参与其中,但因突发事务,不得不外出,传闻是往后宫某位嫔妃处去了。
各位朝臣在享用着午时御膳房的佳肴之际,亦品鉴着各自家中精心准备的美食。
然而,当轮到柳盛和呈上他的糕点时,情形突变,他的糕点精美绝伦,众人仅需一眼便辨出其非凡出处。
午餐之后,大臣们重归御书房主殿继续处理国事,不久,皇帝亦步入了殿堂。
午后,众官员纷纷加快了手中的工作节奏,终于在晚餐前将所有政务处理完毕。
皇帝审视完毕后,也迅速地处理了自己的事务,不久便完成了手头的工作,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晚餐过后,他便携同少量随从,前往祠堂。随行的只有几位玉龙军士兵,陪伴着他一同祭拜。
上香礼毕,皇帝轻轻捻动掌中的两颗宝珠,淡然询问:“可知他前往何方?”
一位玉龙军将领步出列,恭敬回禀:“启禀陛下,柳丞相已至宰相府。”
皇帝手中的珠串微微一顿,旋即又恢复流畅的转动,“嗯,那么,你们如何看待朕擢升柳盛和为相之举?是否此决策,亦为误判?”
数人彼此对望一眼,皆恭谨地回应道:“陛下所思,臣等岂敢妄议。”
皇帝闻言,冷笑连连,“岂敢妄议?哈,若众人均如尔等,朕又何须多此一举。”
玉龙军成员遂不再言语,皇帝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方才将心头的烦躁平息,“遣派一队人马,严密监视宰相府。”
“陛下是否对柳丞相的意图有所疑虑?”
皇帝站起身来,亲自斟了一杯水,慢慢饮用,却未开口回答。
突然间,他的胳膊被他人猛地一撞,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失当,连忙向皇帝道歉,“陛下,臣罪该万死。”
皇帝回眸瞥了他一眼,依旧沉默不语,只是轻轻一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则独留原地。
瞻仰着祠堂中供奉的列祖列宗牌位,皇上忽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胸臆之间,宛如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巨石,令人呼吸急促,欲泪却无泪。
正当此时,姚荣步履匆匆而入,砰然跪地。“吾皇万岁,奴才罪该万死,恳请陛下开恩。”
“去吧。“皇帝的目光未从奏折上移开,便冷然下达了旨意。
姚荣察觉到皇帝今晚心情颇为不悦,于是整理了一下情绪,退出了殿堂。
与此同时,柳盛和退出朝堂后,便乘坐私家马车返回了宰相府。
离别数月,宰相府依旧保持着昔日的风貌,一切如旧。车夫细心地将他的行囊整理停当,又细心打扫了马车。
柳盛和步入了主屋,默默坐在父亲曾经的位置上,陷入了沉思。
在他的记忆中,家人欢聚一堂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宛如昨日。他不得不承认,心中曾涌起过一丝报复的念头。
然而,他转念又想,即便报复了,之后又将何去何从?实际上,人不应永远活在仇恨之中,唯有怀抱新的希望,生活才能称得上圆满。
终日在外奔波的终庄,府中的仆役亦是勤勤恳恳。
诸事似乎依旧,唯独人心易变。
“这厮恬不知耻,岂有此理!若是其生父,定要将这逆子淹死,你这般行径,简直禽兽不如。”
葛君自退朝直至抵达军部,一路咒骂不止,足见其心中郁积的怒火之盛。
军部中的众人噤若寒蝉,生怕触怒了他。
葛君对此全然不顾他人的行止,径直在后院破口大骂。
“我与你商量事宜,你却转眼就将令堂的排位公之于众,脸面何在,你究竟是否为人。皇上养育尔等,难道是饲养了一群豚畜?国家大事置若罔闻,区区琐事却比你谁都热衷,莫非你母亲诞下你是为了让你插手他人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