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拒绝吗？”岁岳依旧扮演着角色。

本以为闾冰会立刻否定，可他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许久才说道：“我想可能不行，最近情况特殊，因此在这段时间接触过真理的人都应当被较为严密地观察。但如果你们仍然抗拒，夜幕并不会采取强制措施，你们的生活也基本可以保持原样，只是仍然需要接受定期回访。”

“那么能先回答我们一个问题吗，所谓的真理是什么？”岁隐追问道。

“银白之日，太阳，真理，无尽知识之源，我们如此称呼它。”闾冰答道，“你们在梦中所见的便是它的倒影，那究竟是何物至今也无人能理解，但所有见过它的人都认同那是纯粹的真理与知识的源头，也正是它造就了所有的异常。”

看见两人依旧茫然，闾冰沉思片刻，再次开口：“我们不妨想象一个洞窟，有很多人被囚禁在洞中，他们的背后点起了一团火，于是就有影子被投射在洞壁上，这就是他们所能看见的一切，也就是我们所认知的现实。”

“那么真理就是那团火？”岁岳跟着问道。

“不，真理是洞外的整个世界。”闾冰摇摇头，给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对真理的理解让我们能够点燃一簇属于自己的火苗，从而操弄现实的影子。”他张开右手，掌心向上，无形的气旋在手中旋转。

“所以你们明白了吧，相比真理所揭示的一切，我们的现实如此渺小而脆弱。真理不仅仅带来了觉醒，还有无数的异常和崇拜真理的疯子，将真理之光阻拦于人们的视线之外，并捍卫整个现实的存在，这就是夜幕的宗旨。”

客厅中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岁岳不知道自己是否应当给予一些反馈，但仅仅听到这样的介绍还不足以调动什么情绪。

好在闾冰及时转移了话题，破除了尴尬，他从随身的公文包中取出两叠文件和一盒笔，放在茶几上推到他们的面前，“看看吧，如果有什么疑问我会进行解答。”

岁岳拿起文件，不同于想象的秘密组织的羊皮古卷，这份文件看起来相当现代且正规，除去其中的保密内容，与普通的入职合同一般无二——甚至还注明外围人员可以不受影响地继续原来的本职工作。

“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就如合同上所说，你们会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来考虑是否要真正进入夜幕的组织体系……”

“我愿意加入。”从刚刚开始，岁岳就一直观察着岁隐与闾冰的神情，直到他说到这个话题，立刻给出了答复。

“你说什么？”闾冰正视着岁岳的脸庞，眼镜后的那双眼睛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剖开。

“我愿意加入夜幕，不仅是作为外围成员，还会听从组织的调遣，进行异常研究，异域探索等工作，就像合同上说的那样。”岁岳重复道。

“介意我了解一下理由吗？”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面对。”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岁岳感觉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血液涌向头部，为这一刻的决定而颤栗，“更何况像你说的，我们已经觉醒，已经看过了洞外的风景，而非只是接触过异常，再继续之前的生活，已经不可能了。”

这只是一半的原因，另一半的原因是那四年里反复出现的真理梦，一无所知地研究着根本没有用处的资料，为每一个夜晚恐惧，他不想再无知无觉地被卷入各种各样的问题里了。更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躲得掉，这次觉醒就是例子，某个组织的一次暗中活动，就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他们的体质，恐怕会被发生在身边的各种真理相关事件影响。

“我也愿意加入。”岁隐无奈地抬手，“理由和他一样，而且我也不敢肯定自己在觉醒之后真能安安稳稳地度过接下来的日子，虽然我原本想再观望一下来着。还有不用这么看我，我没生气，也不可能拦着你做决定。”

岁岳低下头，无声地露出一个微笑，这个决定最大的阻碍就是岁隐，他不确定姐姐会怎么想，表态也只是表态，如果岁隐强烈反对，他也不可能自己抽身。

“好吧，我会记下你们的意愿，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这个决定并不是单方面能做出的，你们需要增进对世界的了解，夜幕也需要对你们进行测评，直到你们足够理解将要面对的一切，我们才会让你们深入，所以会存在相当长的考察期。”闾冰翻开一本小册子写下几笔，“不过既然这一阶段达成了一致，先签字吧。”

在文件的末尾有一处横线，岁岳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他感觉精神突然延伸出去，身体还坐在原地，却又仿佛看到了无穷远处，穿过光怪陆离的光景，抵达了某个高处，与某个庞大的东西相连，它像是梦中的真理之日，伟岸、磅礴，却又温和、皎洁。

宛若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