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头痛好了很多,还不招蚊子。”岁岳笑了笑。
“那就好那就好,前两天我去我侄子那边,有家店很会做香囊,给你和你姐也买了两个,我孙子用的也挺好,晚上都不蹬被子,刚好你来了就给你。”他翻了翻旁边破破烂烂的布包,从里面提出两个花花绿绿的香囊塞到岁岳手里,一股草药味直冲鼻腔。
尽管已经明白普通的物品对所谓真理梦并不起作用,岁岳还是笑着接过。关于梦的实情,他们并未向外人吐露过,就连赵老头也只是知道他们时不时会“做噩梦”,认为是车祸之后的应激反应,这几年总是惦记着找各种安神的偏方,希望能让他们姐弟好过一些。
“我最近感觉好很多了,也很久没做那个噩梦了。”岁岳隐晦地表示事情已经结束,希望赵老头不要再惦记着。
“那感情好,不过还是多戴一段时间,省的复发。”看着他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岁岳心头一阵温暖。在父母出了意外之后,是赵老头帮忙打理了葬礼上的许多细节,在此之后又天天上门给他们煮饭,帮两人熬过了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当然,也有许多现在正聚集在小广场中的街坊。
在短短的沉默中,赵老头的话题又转到了另一个方向,随口问着岁隐会画画,能不能帮孙子弄一下暑假作业的绘图日记,虽然岁岳觉得这会引起岁隐的强烈羞耻,但他还是替姐姐应下。
“哦对了,你们听说那个事没,早上有神经病砍人那个。”赵老头的话立刻引来了一大片附和。
“诶哟哟,吓死人哦。”
“都把小孩看看好了。”
“已经抓住了吧?”
此起彼伏的惊讶声中,有人很响亮地咳嗽了一声,“我听我表姐说了,她是住那个街区隔壁的。”
享受了片刻成为众人话题中心的感受后,她接着说了下去:“那个神经病是个做土木的,平时老老实实的,跟人聊天总是笑,还递烟,多好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疯掉了,拿着刀到处追人砍。”
“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啊。”
“哎呀呀,真是吓死人,我表姐看着一大堆警察跑过去堵他,青山病院的车都来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还好没受什么重伤。”
“新闻里不是说有什么骗子在宣传什么邪教导致的吗,以后晚上少点出门。”
短暂的讨论之后,话题立刻偏向了各种以前见过的神经病,以及不少恶劣的人际关系,岁岳没有听下去,只是本能地感觉有些奇怪,说不出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有蹊跷。
总不可能是有很多人都做了真理梦吧?
“哥哥!”一把泡泡枪被塞进了岁岳手中,赵老头的孙子赵小宇抬起头,期待地看着他,“给我吹泡泡!”
“自己玩去,哥哥有事情。”赵老头挥挥手,被岁岳拦下,这两天事情太多,好不容易有个能稍微歇会的机会,放空大脑,什么也不用想。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他也想玩泡泡枪。
蘸满肥皂水的泡泡枪响起劣质的音乐,一个个大泡泡随之飞出,小孩们欢呼一声,扑向那些飘散的脆弱薄膜。岁岳看着他们无忧无虑地扑打着泡泡,主动散开视野焦点,五光十色的泡泡在视野中模糊起来,变成许多游移的光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西斜,黄昏一点点笼罩城市,在榕树的叶隙间洒下一道道橘黄的光线,晚饭的香气逐渐弥漫,柔和地在小广场的空气中浮动。
“小岁,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来找你的啊。”赵老头突然拍了拍岁岳,指着小广场边缘,一名身穿西装长裤与衬衫的戴眼镜男人站在那里,手中提着公文包,目光固定在岁岳身上,尽管隔了一段距离,仍然能感觉到他镜片之后锐利的视线,如非这种视线,岁岳只会将他视为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站了有好一会了。”
来了……岁岳心头一跳,站起身来,向着他走去,身体暗暗紧绷,时刻注意着他是否会从某处掏出什么东西,但最终他还是平安无事地走到了那个人面前。
“你好,我叫闾冰,是夜幕的特勤局专员,能否借一步说话?”男人推了推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徽章,纯黑的底色上,九点银芒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