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温暖的触感自指尖传来,他真的……抱住了岁岳。
“你怎么会在这……”岁隐的声音同样沙哑,充满了不可置信。
“不知道……但这个梦可能要到头了……”
“不会的。”温暖的手按在了他的头顶,仿佛过去的无数次一样,带着一种笃定,“会没事的。”就仿佛过去四年中的每一次那般,语气是那么的令人安心。
幻影自烟尘与灰烬的气息中浮现,阻拦了那无孔不入的炽烈阳光,身体再度落在实地,影子变得清晰,浮现出熟悉的轮廓。
岁岳惊讶地看着周围,蒙尘的电视,以及塌下去的沙发,都散发着安心的气息,尽管窗外依旧是炫目的银白。
他在这里住了21年。
“……我说过,如果撑不住的话随时可以抱一抱。”岁隐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但仍然张开手臂环住了他的身体。
岁岳原本想辩解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但疲惫涌了上来,让他忍不住想要闭上眼,好好地睡上一觉。
他再次回忆起了过去,从父母离去,他们独自生活开始,岁隐就总是这样,无论是葬礼,午夜的梦魇,梦境的苦痛,还是生活中面临的一切重大抉择,哪怕心里和岁岳一样充满彷徨和恐惧,哪怕她自己也还只是个孩子,总是在自己面前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然后竭尽所能地安慰自己。
“姐,谢谢你。”岁岳呢喃着,几乎抬不起头,“所有的那些。”
“没事的,我会陪着你的。”岁隐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
于是岁岳闭上眼,在梦境中睡去,于现实中苏醒。
他睁开眼,感觉到有光照在脸上,不再是银白的锐芒,而是金黄温暖的真正阳光。
呼吸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岁岳转过头,看见沉睡的岁隐躺在一旁,一只手还保持着按着他头发的动作,而他们也并没有躺在各自的床上或是其中一人的房间,而是在客厅里,就和梦中的位置一模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岁岳感觉到了眩晕,周围的一切仿佛薄纸做成,有什么东西在纸面下缓缓蠕动,等待着他揭开这层微不足道的帷幕。
这种错觉迅速消失了,仿佛指缝中的砂砾。岁岳深深吸气,再重重吐出,感觉到久违的轻松,就仿佛此前一直处于看不见的枷锁中,此刻这层枷锁消失了,而他从未发现自己居然能如此自由。
“脖子疼……”脑袋上的手收了回去,岁隐哼唧着揉了揉脖子,随即也注意到了周围的情况,“我这是……你还好?有灼伤吗?”
“没有……”岁岳坐起身来,检查身体,没有任何灼痕,也没有混沌与头疼,就连梦中发生的一切也能正常地记起,而非以前那样会带来头疼。
看起来真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没有就好,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头发!”岁隐起身一摸头发,立刻惊呼一声,匆忙去寻找梳子,躺在地上显然对发质没有什么好处。
岁岳则转身回到房间,他并没有从房间来到客厅的记忆,房间的门是开的,床铺被子有一半垂落在地,像是被他踹了下去,可能也是那个梦的影响,另外,尽管他们都做过很多次那种梦,这是第一次他们在梦里遇到彼此。
搞不清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岁岳揉揉脑袋,决定先做其中一件事。
“怎么啦?”岁隐正在将头发聚拢成马尾,叼着皮筋含糊地嘟囔。
“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前天晚上,我遇到了知道我们做的梦的人。”岁岳决定先坦白瞿明哲的事,此前他没说是打算等瞿明哲再次出现,有证据时一并说明,毕竟接受一个怪梦和接受都市怪谈与隐秘组织真实存在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而且瞿明哲说的很多事也让他一头雾水,根本没法解释。
但昨夜梦境的巨大变化让他产生了紧迫感,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岁隐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都跟我说说。”
于是岁岳从头到尾讲完了夜晚出现的怪物,到与瞿明哲进行的对话。
岁隐拉过他的手臂,上下检查着,“那个怪物,有伤到你吗?它的爪子会不会有毒?”
“没有,它根本没碰到我,而且昨天我也好好的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明显地松了口气,岁隐还想说什么,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两人同时看向一旁的房门,陈旧的门上满是刮痕,灰尘在清晨的阳光里旋转。
“咚咚咚。”门又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