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支书表现出一副安然无事的样子,把从徐三怀身上脱下来的寿衣抖了抖土,铺到床上叠了叠,说道:“大兄弟也回来了,好生的过日子吧。”
徐三怀换上了一套蓝制服,看着还真不那么瘆人了。
于英也从来没见过这档子事,听牛支书这么说,将信将疑,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说:“虽然三怀心思不在家里,其实他挺疼我的,毕竟给他生个闺女,哪是外面女人能及的?”
“大妹子这样想你还怕啥?他祸害谁也不能祸害结发妻子。”牛支书往回拉话。
牛支书想往回找补,也是想点醒于英,其实于英并不呆傻,可是旁观者清,当事者迷。不遇上事情怎么说都好,这哪是一般的小事情,于英被弄得云里雾里,说:“牛大哥我当家的喘气怎么凉飕飕的?一点热乎气息也没有。”
“是这样,大兄弟从土里刚钻出来,缓缓就好了。”牛支书自圆其说。
咬死了就是不能说是诈尸,村子里够乱的了,再说徐三怀诈尸,满村子的人非得跑的精光。
一时间大家难以脱身,干脆找了个凳子坐下,花香香、二蛋子和两个民兵也都坐下了,要么又能怎样?这话是一点也没错,把牛支书、花香香抛开不说,就这四个年轻后生,徐三怀要是来僵尸那一套,感觉他也不是对手。花香香把凳子往门口挪了挪,很明显有些胆怯,大家不敢走神的盯着徐三怀,观其变化,只怕他忽然起来伤人,半个小时过去了,徐三怀依然禅坐未动。
“徐叔不会修成佛了?这么久了,他连个姿势都没换过,确定他是在禅坐?你没听有的小说里描述,神仙渡人成仙的事情,也没看见过咱们村子来什么神仙。”我小声嘀咕。
“行了吧,神仙临凡你能看见?让你看见的那不是神仙,那是神经病,牛爷爷、姚爷爷那可都能看见。”二蛋子调侃道。
“也是啊,神仙来无影去无踪,肉眼凡胎是看不见的,一定是来度人时徐叔运气好,被度成仙了。”我一顿胡诌八扯。
我的话语不管是否有人认同,起码能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大家刚才还哈欠连天,这会竟然困意全无了。二蛋子一脸的无奈,说:“这怎么办,在这得坐一夜,他禅坐看样子也不累,咱们累呀,你们哥几个对二蛋子的好我永远记着。”二蛋子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这官二代也不好当。
见二蛋子眼里噙着泪水,我连忙说道:“你说什么呢,这点小事还记着?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客气了不是?看你那熊样。”
二蛋子听我这么说,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下来,推了二蛋子一把,二蛋子擦了擦眼泪,四个男子汉相互碰了碰拳,表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花香香也掺和进来了,轻声说:“看你们如同绿林豪杰一样,是劫柴草呀,还是去劫钱财?我看都不可行。”花香香可真是好心性,这种氛围还能胡乱调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多小时后,徐三怀还是没有换姿势,板凳上坐着的人歪的歪,斜的斜,有些招架不住了,二蛋子说:“这个神仙可真有耐力,禅坐一个多小时了也不嫌累,腰都不弯一下。”
“随便弯腰那是人,关键他不是……神仙吗?”我似乎说得很肯定。说到关键地方,险些说走嘴。
牛支书有点坐不住了,毕竟五十几岁的人了,白天忙活一天的工作,基层领导干部,琐碎的事情比较多。就这样耗着也没个头绪,徐三怀倘若坐一夜,谁能陪一夜?不陪着又难以收场,牛支书看了看一脸茫然的于英,说:“大妹子俺们就回去了,三怀大兄弟挺安稳,就让他坐着吧,可能白天被埋一下,他有些没缓醒过来,慢慢的就恢复正常了。”牛支书心口不一。
“牛大哥别急着走,我做饭去,大家吃完了再走。”于英说着就去厨房了。
我心想,这个时辰吃什么饭?分明是变相挽留大家。别想得太多了,也许是出于礼貌,于英可能是太压抑了,对于这种棘手的事情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这样干耗着太难受,便走到了牛支书面前,轻声说道:“牛大叔要么把徐叔放平躺下?这样他也不累了,咱们也好照顾。”心想把徐三怀放平了躺下,要不给他用绳子绑上,那样会安全些。
“别……别急,大侄子这可使不得,你徐叔练习打坐呢!”牛支书难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怎么一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都不愿意去触及要点。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是在看守一具冰冷的尸体,目前也只能这样。遇到这种事情,谁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干耗着!
看来于英心里清楚,自己爷们就是个诈尸的死鬼,只不过不能直言而已,也不怪牛支书吓得脸色大变,这黑灯瞎火的,真惹恼了徐三怀,看似人手众多,只不过是一群黄嘴丫子没退干净的毛头后生,坐夜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者,因为他们经历比较丰富。可小黑山村的老头子都很精明,谁能给个诈尸的死鬼来守夜?还想多活几天呢!真是应了一句话,越年长越惜命!
说多无益,还得继续干耗着,左右徐三怀只是禅坐,不吵不闹就好,这个时候虔诚禅坐,大概是赎在阳间所犯之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