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毅跟着褚攸之进了书房。走过长长的廊道。院落深处，便是褚攸之的藏书阁了。屋子不大。除了笔墨纸砚，就是整架的藏书。一把精致的古琴放在窗下，窗外竹影婆娑，挂着几只画眉。

一张方案。一摊素色竹席。两个人相对而坐。

褚攸之虽然年龄大。但精神很好。平时就喜欢在书房里读书习字。书法丹青皆是一绝，所以。梁珏让他做了高毅的老师。

“昨日我们学到哪里了？”

让高毅读书，比杀了他还难受。他赶紧拿起沾上猪血的论语，一页一页的向后翻。

“褚先生好像是学而篇。”

“嗯。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这句话的意思是，做人要孝敬父母，尊重兄长。那些喜好冒犯长辈和上级的人是十分少见的。不喜好冒犯长辈和上级，却喜好造反作乱的人是没有的。君子要确定根本。根本确立了原则也就走了了。因此，孝顺父母，敬爱兄长，可以作为人的根本吧。”

“褚先生，我觉得，嗯。对这段话我有一点问题。”

“你说吧。”

“我觉得就是嗯……我觉得吧。像那种冒犯长辈和上级的人还是挺多的。”

“如今太平之世，哪里来这么多恶人？”

“其实。嗯，在我们身边好像就有。”

“你说是谁呢？”

高毅想说，却欲言又止，他总不能说当今陛下的亲哥哥，清河王梁璧就是这种人吧？

“嗯嗯。我好像又不能说。”

“人之初心为善。人人都一片仁心。这世道便好了。”

“先生，我觉得。人之初心，未必是善。”

褚攸之有些不相信，“莫非你是荀子的门生？”

“荀子是谁？”

褚攸之无语。他好像从未见过这样的白丁。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只是在想。人的初心，可能有很多方面要考虑。在我老家有一句话，龙生龙，卧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那他们的初心是从哪里来的？我觉得应该就从他们爹娘身上传到的。但是有的时候，爹娘也不可能完全起到作用。就像在我老家有的孩子从小被狼叼走。那孩子长大以后就像狼一样。生吃鸡，牛甚至是人肉。这肯定就是跟那个母狼学的。那你说他的初心是什么样的呢？”

“我……”褚攸之好像被他问住了。

“罢了罢了。你只要记住。作为君子，要孝敬父母，尊敬兄长。这就够了。”

“可是我爹娘早就走了。”

“那他们生前。你对他们怎么样？”

“还好吧，我爹是边疆的守兵，我几乎见不到他。后来也没有见到。”

“什么？”

“他与狄人作战的时候战死了。连尸首都没找到。我拿什么孝顺他呢？”

“先生，我一直有个问题。”

褚攸之有点受不了这个刺儿头了，但是作为老师要尽职。

“你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