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随把攥烂的书页撕下,揉成团扔到脚边,平静道:“欠教训的东西。”
以为指挥官在骂它,系统弱弱闭嘴。
许随准备发作,突然想起来他保证过要用合格的丈夫态度对待沈烨,不能烂脾气,不能冷暴力,不能精神虐待。
不耐啧了一声,许随起身离开位置:“出去走走,见一见玉琅。”
星星正想提醒精神领域需要主人的允许才能出去,结果就见许随脚步轻松地踏出了这个地方,没受半点阻碍。
……行吧,精神领域早就默认指挥官是另一个主人了。
星星遁了。
…
巷子口有个摆摊卖货的老人,平常就靠卖点冰棍和饮料过活。
一辆随时能被坍塌的破屋,屋外撑起了灰蒙蒙的遮阳伞,底下摆着冰柜,冰柜上放着一堆饮料。
玉琅从巷子口出来,在冰柜里挑三拣四,表情逐渐严肃。
“后生仔,你买不买?”老人躺在长椅上晃晃悠悠,悠哉地摇着扇子,“都挑五分钟了,赚你那点冰棍钱得浪费多少电?”
“贵了。”玉琅拿起一根冰棍,面无表情,“廉价香精掺白糖,加水冰冻弄出来的三无产品,为什么卖两块?”
老人嘴角一抽:“……超市雪糕最普通的一根都七八块,收你两块很良心了好吧!”
“这不是你卖三无产品的理由。”玉琅说,“成本不到三毛钱,加个包装袋就敢要价两块。如果我报给市场监管局,你很有可能会面临巨额罚款。”
老人一怒:“不买赶紧滚!不要脸威胁我一个糟老头子,我警告你不要……”
玉琅冷漠道:“便宜点。”
老人:“?”
玉琅从兜里掏出五毛钱纸币,拍到冰箱上面,叹了口气:“就这么点儿,我两年没正经开张了。”
老人:“?”
玉琅长着一张英俊白净的脸,绷紧时自有不怒自威之感,瞳仁偏浅,阖下的眉眼自带悲悯。
悲悯的年轻人用悲悯的口吻说:“五毛钱卖不卖?”
三分钟后,玉琅在老人含泪同情的眼神里抱着一大堆冰棍回了家。
他只买了一根,剩下的是老人见他可怜硬塞给他的。
那么多冰棍玉琅吃不完,家里穷得连冰箱都没有,干脆挨个敲街坊邻居的门,把这些廉价冰块分给他们。
天气炎热,火灼在皮肤上似的,野草都垂下了脑袋,蔫头巴脑地缩成一团。
巷子里还算阴凉,两面通风,阳光又射不进来,比起家里的庭院舒服多了,玉琅没急着回家,找了个小坡蹲下嗦冰棍吃。
有点饿。
玉琅嗦着冰棍,一边闻着飘来的饭菜香。
两年没正经开张,家里供着几尊金贵的祖宗像,平常做的那点兼职还不够糊口的,再不挣钱真要饿死了。
饿死……如果有肉饼的话就饿不死了。
玉琅脑子里描摹肉饼的形状,去回忆它的味道,想的口齿生津,冰棍都不香了。
上天似乎听到了他的祈祷,包着肉饼的油纸袋突然递到了玉琅眼前。
玉琅下意识要去抢,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冷脸抬头,视线扫了过去。
他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青年。
面色苍白,印堂发黑,嘴唇是泛青的病色,俨然一副将死之人的面相。
玉琅粗略地打量一圈,对青年此时的处境有了底,他看向距离他不过三十厘米的肉饼,越看越像买命钱。
“有事?”他冷淡开口。
“吃吧,不找你办事。”青年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唇边扬起笑意,愈发温和,把肉饼塞进玉琅手里。
他都这么说了,那玉琅就信,接过肉饼咬了一口,咸香的肉汁在舌尖爆开,久违的香气让人头皮发麻。
空气弥漫起饼香,道长吃的满嘴流油,脸颊鼓起两个包,衬得冰冷的浅色瞳仁都温暖了不少。
青年全程安静的看着。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玉琅从一旁拿起一根冰棍塞青年手里:“最后一个给你了。”
冰棍在手心迅速融化,许随没有吃冷东西的习惯,蹲在玉琅身边,笑道:“谢谢。”
“不用谢,你早该死了,就当是迟来的祭品。”玉琅轻描淡写道。
许随微怔:“我早该死了?”
“一个靠生机吊命的活死人,没人保你,早就意外横死了。”玉琅咽了口肉饼,平静道,“我不想沾你的事,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来找我,把心思收回去。”
尚未入世的天道之子,心性可以称得上一句凉薄。
不以人间悲剧而痛,不以生老病死而哀,冷眼旁观站在世外,不染红尘,不沾世俗。
许随失笑:“那你管什么?”
“管鬼,管魔,管妖,不管人。”
玉琅擦了擦嘴巴,他起身往家走,路上遇到野菜还要去摘,抱着一兜子野菜走了一路,没一会儿衣服就脏兮兮的。
许随看着那个忙碌摘菜的背影,忽然道:“能伤到鬼的,除了道士还有什么?”
听到这句话,玉琅回头瞄了眼跟他走了一路的青年,偏头思索了几秒:“除了那些只会超度和骗钱的光头,那就只有比他还强大的鬼。”
许随问:“不可能是妖或者魔吗?”
“妖不吃鬼,两者井水不犯河水。”玉琅把脏手在身上擦了一遍,脸色肃穆下来,“魔是鬼的进化体,只有千年鬼王才有资格成为魔,想由鬼入魔,需要参破天魔之法。这世上早就没有魔了。”
由凡入仙,由鬼入魔。
许随浓黑的瞳孔沉沉,他清隽秀丽的脸上笑意盈盈:“我知道了。”
玉琅狐疑地上下打量,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凑近去嗅许随身上的气味:“你身上没有阴气,鬼没有纠缠你才对……肾虚精亏……阳气流失严重?”
玉琅眉毛拧成一团,纤长的手指去戳青年的眉心:“难道是艳鬼,居然连我都察觉不出来?”
“你最近是否嗜睡无力,常梦到和一女子纠缠不清?或者身边突然多了貌美绝艳的女人,倒贴你还夜夜缠你索要?”
许随:“……”
玉琅的心态从漠不关心到关怀备至,他就像看到重症病患的医生,以专业严谨的态度:“你的事和鬼怪有关,我得管!”
许随微笑:“谢谢,不用了。”
他没有把夫妻生活透露给别人听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