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女人在比他还要恶劣的环境下生出活下去的念头,还琢磨着开荒种地,福泽罪民···
裴恒从前只打心眼里佩服,现在才明白身处绝境中,究竟要有多大的念力才能坚持活下去,更别提管别人死活了。
罪人又如何,裴恒心道,配不上的人是他自己。
想着杏雨姑娘,好像时间能过得慢一些,可眼皮再次重重落下的时候他死死抓着身边的黑土,不要睡。
他不想睡。
再多想想她也是好的,下辈子还记着,一定能找到她。
裴恒意识开始混乱,又咬牙,不行,下辈子太远。
三皇兄让他好好活着,他得活下去。
若是死了,杏雨姑娘忘了他怎么办?
不能死!
恍惚中生出了错觉,前头好像有微弱的火光。
裴恒几乎咬碎了牙根,拖着身躯往前爬。
是宋清和找过来了吗?
怎么明明觉得火光就在眼前,可爬了好久还是离得那么远,是他在做梦?还是那是地府的火光,他已经死了吧。
裴恒这段路爬了很久,途中还晕死过去两次,久到他以为那个地方就是轮回入口了。
但好在火光虽有微弱的时候,但却没有完全熄灭。
再后来,他能感觉到火的温暖了。
再后来,好像还有进进出出的脚步,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女人,孩子,老人···好热闹啊。
他身上唯一有温度的地方就是手心的玉佩。
谢晚意心神不宁。
常嬷嬷说月份大了就容易这样,生了孩子就好了。
谢晚意又把太极佩戴在了身上,再也没有字条传递而来,大概他也想明白了。
只是有种沉闷、不甘、难受又遗憾的复杂情绪一直萦绕在她心里,神明怎么了?
她对着太极佩发呆,想问又不敢提笔。
不但是因为没资格回应他的感情,还因为他的身份···
谢晚意琢磨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下太极佩,把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被里,可一闭眼那种绝望的痛苦再度来袭。
裴恒在地窖找到了水,还有食物!
是地瓜,可惜是生的。
要是烤熟了该多好。
他喝了水靠墙歇息,缓了一会儿才有精神打量四周。
一张桌子,上头有纸笔,还有个竹编的篮子。
裴恒心思骤紧,瞳孔也开始发抖,杏雨姑娘送过他一模一样的篮子。
所以这个地方···
是她的地窖吗!
这个念头让裴恒全身血液都热起来了,他尝试几次站不起来,于是又爬到那桌子旁边,满脸的兴奋激动。
是香墨,还有洒金笺!
手指抓到篮子,里头的东西掉下来,落在他掌心的是一张纸。
裴恒因为太高兴而激动到发抖,上头是他自己的字迹!
是他在蜀城除夕夜写给她的祝福!
杏雨姑娘···
裴恒张了张嘴,哑得发不出声音。
不过他听到了地窖上头女眷说话的声音。
“小姐,雁王还是没有消息,您说他会不会···”
谢晚意被一股浓烈的欣喜席卷,没心思想裴恒,“他的生死轮不到我管。若他当真死了,我便自己写个休书,盖他的印章。”
“总之我不会再跟他有半点关系。”
这声音清晰到让裴恒忍不住抓紧了手里的字条,是谢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