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后,少年越过妇人,朝着陈婉急切地喊了一声:“姐。”相比于少年的热忱,陈婉显得很冷淡,她没应,只抬了抬手,轻声让两人坐下。
少年即是陈婉的弟弟陈青,他在母亲心中的那杆天秤上,永远比自己重一头。
所以哪怕他从不介意自己的冷脸,陈婉对他也喜欢不起来,因为和他比起来,自己永远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姐,你过的还好吗?”陈青没坐下,而是朝着陈婉又走近了一步,他迫切想得到回答,却在触及陈婉如流云般丝滑的襦裙时,仿佛被烫了手,缓缓后退坐在了身后的石椅上。
是了,眼前的女子虽然因守寡仅在头上簪了一支玉色青云簪,连拖地长裙也是素色,但仅凭指尖传来的细腻柔软,就知这衣服是自家置办不起的,她过的又怎会不好呢。
只不过,漫漫长日,即便是家有恒产,无人陪伴,又怎不孤寂呢。但陈青没说,他没能护住姐姐,现在又有什么立场说这些。
倒是他们的母亲,缓缓坐下,见气氛逐渐冷凝,才慢慢抬起头低声道:
“婉婉,是我们对不起你,梁二公子高中,我们都听说了,他以后前途一片光明,你也守了三年孝,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陈婉没说话,为自己考虑?改嫁吗?谁知道再嫁之人是人是鬼呢,她从小就见父亲喝醉了酒发疯的样子,对婚姻从未有过期许。
况且在梁家不好吗,荣华富贵,奴仆成群,她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陈婉的母亲刘氏见她默不作声,心里明白女儿这是在怪她,但儿子才是她的根儿啊,他们的父亲又是那样的人,她如果不给儿子留点钱,连儿媳妇恐怕都讨不到。
刘氏的声音越来越弱,陈青也不再开口,一旁的陈婉感到内心无比宁静。
时间果然能治愈一切,现在看到他们,好像已经隔了很远,久到自己都快忘了那些不甘和怨恨。
她轻轻笑道:“我现在过的挺好的,你们回去吧,过几天我就要去京城了,往后你们多保重。”
二人看出了她的心思,也知道她听不进去,只好起身告辞,陈青一步三回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跟着母亲走出了大门。
陈婉以为这将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没想到她启程京城时,陈青赶来送了她,站在码头上,青年微微红了眼眶,他低声道:
“姐,对不起,你照顾好自己。”说完将手里的包袱塞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