鼍神岛上,建筑古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黑衣红袍的鼍神社社众,沈充一路前行,进入到鼍神岛的内部。
入得岛内,空间逐渐开阔,仿佛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窟,在人力的雕琢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宫殿,这里,便是所谓的鼍神居所,四壁延伸,穹顶高远,好不壮观!
宫殿正中,一道长宽皆数丈长的血红色帷幔高高悬挂,那显灵的鼍神身影正映在其上,高大狰狞,甚是气魄!而帷幔之前,站着两个蒙面黑袍的汉子,庄严肃穆,一丝不苟,赫然正是鼍神社的左右护法。
沈充见状,纳头便拜,将陆咏与上官瑶环之事,一一细说,最后道:“鼍神,这鼍神社实录,我们已然销毁了一本,如今又出现一本,两本之间我已看过,记录的一模一样,应该同是出自李鹬之手,怕就怕,不止这两部。”
停顿稍许,似乎想起什么,“李鹬有个女儿,最近到了宁湖,听说会些刀枪,万一她手里还有鼍神社实录被带出宁湖,那可就……”沈充未再说下去,可一切尽在不言中。
再之后便是许久的沉默,忽然,那鼍神身影略微颤动,一道古怪低沉的声音,自帷幔之后缓缓传出,沈充听不懂,却面露期待,果不其然,下一刻,右护法冷冷开口:“沈领司既然心中已有决断,放手去做便是!”
沈充更显尊重,“沈充明白,沈充还有一事,”沈充的神情明显凝重了不少,“那江南道节度使一行人,怕是来者不善,他们不敬鼍神,亦随身跟着军队,会不会是冲着神社而来?”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这一次,帷幕后的鼍神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显得格外悠远,“江南道黜陟使,岭南道黜陟使,江南道节度使,代天巡狩,身份确实不一般,还有那苏无名,亦是狄仁杰弟子,专擅查案,”鼍神突然停顿,紧接着又道,“罢了,先不管他们,你先专心处理好鼍神社实录一事,上官瑶环与苏无名一行人,先静观其变!”
沈充自然没有异议,那铁甲兵戈的军队,他自然也不想这么对上啊,沈充连忙领命,赶紧离去。
沈充离岛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了必杀李鹬之女的任务,鼍神社的数名杀手闻风而动,朝着城郊外的碧水阁而去。
碧水阁,灵堂前,樱桃头围孝布,虽仍是一身黑衣,但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倒着实看不出那日雨夜神庙中的锐气,世上亲人的离世,不是一场大雨,而是终生的潮湿,樱桃此生,举目无亲,那般孤寂与悲痛,又能与谁人言说!
突然,屋外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传来,樱桃武功不低,耳力自是非同寻常,悲伤之余,目光豁然一变,身旁的利剑瞬间握于手中。
不待屋外脚步声接近,樱桃久处江湖,厮杀不少,自然知道狭路相逢,勇者为胜的道理,脚下轻轻一点,那纤瘦的身子便已然滑出门外。
屋外几名鼍神社的杀手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所杀目标竟迎面而来,那锋利的剑光如影随形,转瞬间便来到几人的面前。
为首的那杀手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剑来的如此突然,如此迅捷,根本来不及反应,生死一刹,手中弯刀刚刚抬起,剑光便擦着他的脖颈,一道薄如蝉翼的伤口豁然出现,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剩余的三人立即反应过来,目光狠厉,手中弯刀上下翻飞,几人居然懂得合击之术,刀光嚯嚯,四面八方,无孔不入。
樱桃长途跋涉,赶赴宁湖,已然劳累不堪,又闻至亲离世噩耗,心神忧伤,如今已然身心俱疲,一身武艺,不复六七,面对几人的夹攻,不多时,便已露颓势,相形见绌。
好在,听闻磨勒消息后的贺犀,心中不安,又听闻对他有恩的李鹬之女来此宁湖,便也不曾来得及回司马府告知消息,便早早来到碧水阁隐匿,果不其然,遇到了这番刺杀。
见樱桃已然险象环生,当即,也不再犹豫,暗处的贺犀一身黑衣,蒙面提刀,脚下一蹬,身子便似离弦之箭,瞬间出现在几人面前,他为宁湖司法参军,一身武艺,俱是自小与兄长一起受战场存活下来的老人教导,如今,自然不是几个鼍神社杀手可挡,不过几个来回,便将几人逼退,可为防止泄露身份,也不恋战,拉着樱桃脱离了战局,几个闪身,便消失不见。
昼日渐长,回到司马府的众人,早早用过晚膳,便聚在一起,开始商讨起这宁湖的事宜,李伏蝉忽然愣了愣,左右环顾,这才蓦然发现少了谁,立即问道:“我阿叔呢?”
是啊,苏无名呢,众人恍然,费鸡师想了想,这才道:“哦,吃完饭在院子里转悠了会,说是去碧水阁,再去看看那刺史遇害的现场。”
想起苏无名那破案成痴的性子,众人倒也不奇怪,只是李伏蝉却是眉头轻轻皱起,似乎想起什么,问道:“去了多久了?”
费鸡师回忆片刻,“没多久,盏茶的功夫吧!”
上官瑶环似察觉到李伏蝉的些许异样,忍不住关切道:“怎么了,伏蝉,可是有何不妥?”
李伏蝉微微摇了摇头,想了想,站起身,“我也去看看,这宁湖不太平,阿叔一人前往,我怕他出什么意外!”
众人闻言,皆是觉得有所道理,卢凌风更是直接站起身,道:“伏蝉,我与你一起去!”
李伏蝉摇了摇头,“卢阿兄留在府里吧,我们此次是奔着铲除鼍神社而来的,虽有军队,但毕竟驻扎在城外,鞭长莫及,府上人多,若走漏了风声,有了意外,我怕阿兄一个人顾不过来!”
闻言,卢凌风倒是点头默认,如今这宁湖,波诡云谲,暗流汹涌,小心无大错,李伏蝉看了看上官瑶环,两人目光对视,点了点头,李伏蝉这才看向成乙,“阿兄,府上安危交于你与卢阿兄了!”
成乙倚着座椅,手中盲杖紧了紧,点了点头,“放心吧!”
薛环突然开口:“伏蝉阿兄,还有我呢!”话音落下,众人皆是一笑,是啊,如今的小小薛环,在几位绝顶高手的教导下,自然也不可小觑。
李伏蝉笑得欣慰,“是啊,还有我们小薛环呢,薛环,保护好府上的人,更要保护好自己!”薛环重重点头,李伏蝉这才转身离去。
若不曾记错,今夜的碧水阁,可不安生,李伏蝉看了看天色,不知何时,竟然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暗淡,风雨交加,真是行凶杀人的好时候啊!
李伏蝉也未曾骑马,身形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中,细雨纷纷,却几乎淋不进那如鬼魅一般的身影上。
而就在李伏蝉离去后片刻,消失了一天的贺犀总算重新来到了司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