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道感慨声响起,“无人不热爱这盛大的王朝,正如无人不热爱这伟大的长安!看,一切祥和明媚,繁华如梦!”声音铿锵有力,慷慨激昂。
而另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则是缓缓升起,“越是花团锦簇,它的阴影便越是深幽难测,绚烂的大唐就像一面镜子,一面歌舞升平,而另一面,鬼影重重!”
“大胆!”卢凌风抬起手中长枪,直指苏无名,他本就对其心怀嫉妒,如今,更敢诋毁这长安盛世,自然要给他点下马威。
苏无名看着眼前的长枪,略微后仰,委屈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此乃恩师狄公语录。”
卢凌风一脸淡漠,不提还好,一提更气,面上虽不见怒容,语气却是更冷硬了几分,道:“我知道你是狄仁杰弟子,记住,以后少在本将军面前炫耀,哼!”
卢凌风收回长枪,狠狠地戳在地上。苏无名这才直起身子,两人再度眺望远方。
卢凌风说道:“你听着,前任长安县县尉武大起莫名溺死,我去现场勘察过,有诸多诡异蹊跷之处,”说到此处,卢凌风转过头来,目光直逼苏无名,“你若真有本事,就尽快查明真相,别让武县尉,死的不明不白。”
苏无名直视卢凌风,倒是不见波澜,点头应道:“了然。”
卢凌风紧跟说道:“此乃你职责所在,本将军必监督于你。”
苏无名转过头,倒是无奈,仍是回了一句:“了然。”
这时,城下朱雀大街倒是热闹起来,唐朝风俗,女子出嫁,多在黄昏,虽天色渐暮,一支不小的送亲队伍,正徐徐经过长街。
鲜红的马车行在中央,好几名身着红衣的仆人在前引路,另一群仆人则在队伍后方担着嫁妆。新郎官红衣黑帽,骑马护行,一脸笑意。街道旁的行人各自送上吉祥话,一时之间,倒是热闹非凡。笼罩在长安城上的阴霾似乎也被冲淡了几分。
苏无名二人高立城上,倒也瞧见了这一幕,虽心中满布忧虑,此刻也为下方的二人送上祝福。
谁也没有注意到,新娘马车上驾车的白衣郎君,却是满脸阴沉,看向身旁新郎官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十里长亭,李伏蝉收回目光,望向倚着亭柱的瞎子,缓缓开口:“成阿兄,我狄阿翁在世时常说,长安表面繁盛,其下却是阴暗丛生,罪恶滋长,人心诡异之险恶更甚战场搏杀,此去凶多吉少,祸福难料,我并不愿你同我去赴这场无端祸事。”
成乙虽不能视物,却仍转过头来,直面李伏蝉,仿佛正直视着眼前之人。“你小子从死人堆里扒我出来时可不曾说不愿我与你同行,人吃人的战场都爬了出来,还有什么地方去不得!”成乙说到此处,却是停了下来,仿佛想到了什么,自嘲一笑,“我早就该死了,现在未死,魂却早就扎根在了地狱里,迟早会下地狱的人,何惧一死!”
李伏蝉默然,看着眼前的瞎子久久无言。一把听风刀,一双错骨手,一招楼兰斩,眼前这个沧桑而又邋遢的汉子,再也不是那个战场上战无不胜,意气风发的将军了。若不是遇见了自己,或许,活着走下战场的他,却会悄无声息地淹没在江湖的某个角落。
李伏蝉心中突起激荡,仿佛被什么东西充斥,虽知成乙看不见,仍行了一个叉手礼,一躬到底,“成阿兄,人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你我战场相识,无数次交付后背,伏蝉心里早已将你认作亲阿兄,现伏蝉有至亲即将遇险,大风大浪将来,伏蝉恐一人之力无以力挽狂澜,恳请成阿兄助我一臂之力!”
不见成乙如何动作,还在几尺外的他却一个闪身来到李伏蝉身前,扶住李伏蝉还想再躬的身子,“你明知道我会的,伏蝉,刀山火海,无间地狱,成瞎子,都陪你闯一闯!”
两人不约而笑,笑声直冲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