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许是觉得有些沉闷,张买办的嗓音随着铃铛一同被夜风送入柳月初的耳中:
“听刘二根说,你去平涛城是想寻亲的?”
“是的。”
“不知你亲戚是平涛城里的哪户人家?若是有些名气的话,也许我还能知道一些事情。”
柳月初先是谢过张买办,接着回忆着说道:
“据我母亲所说,她出身自城东沈家,因为年轻时与我父亲私定终身,而被逐出家门,辗转流落到了白蒲镇。”
城东沈家,张买办点了点头,这个他是知道的。
平涛城的顶尖家族,靠布庄发家,以纹样新颖,花色丰富,质量上乘出名。
沈家不仅仅在平涛城是巨富,就是放在一州一郡之内,也是数得上名号的显赫望族。
沈家不仅织布卖布,同时还雇佣着平涛城及周围地区最顶尖的那一批绣娘,他们在卖布料的同时也经营有成衣店,甚至还能提供私人订制服务。
沈家的绣娘也是个令人羡慕的岗位,其待遇优越,提供三餐,家离的远的话还会提供住宿。
三等的绣娘每月能拿一两的银子,二等是一两五钱银子,一等绣娘每月更是能拿二两银子的工资,这可是顶顶高的收入了,一个成年男子若是没有一技之长,只单纯去卖苦力做挑夫的话,一天也不过三十五文左右,一个月下来也才一两银子零五十文钱。
当今世道太平,百姓们用不着吃糠咽菜了,白米作为当地主食,基本上每天要吃两顿左右。
如今粮价,陈米是十五文一斤,新米是二十文一斤,一个三等绣娘仅凭一己之力就可以让一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餐桌上不说顿顿有肉,但肉类荤腥也不再是逢年过节才舍得端上桌的了,还能时不时的扯身新衣裳,偶尔添置些家具之类的。
另外,沈家的桑基鱼塘也是著名的农业生产模式,开创了先河。
沈家对于土地的利用率达到了顶峰,通过塘基种桑、桑叶喂蚕、蚕沙养鱼、鱼粪肥塘、塘泥壅桑,俨然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大大降低了养殖和种植的成本,还提高了土地的产出。
可以说,沈家凭一己之力就拉动了平涛城的经济发展,提供了大量的劳动岗位,间接提高了女性的家庭地位。
沈家的布料服装基本上引领着平涛城及周边乡镇的服装潮流风向,是各大家族女眷的心头好,同时,沈家的布料生意对于各个市场的把控也做的很好,各个阶层都买得起。
中等收入的家庭以及普通的农家也会在逢年过节时来到沈家的店铺买件衣服,或是扯上几匹布料回家自己缝制,以新衣服新面貌来迎接新的一年。
张买办不愧是常年做生意的商人,柳月初提了一嘴沈家,他的脑海中便瞬间浮现出了沈家的大量信息,这么一个商业巨贾,自己的小店铺怕是连人家的一个哈欠都禁不住。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张买办帮忙分析起柳月初的事情来。
这件事居然能够与沈家扯上关系,说实话,他是有些意外的,但对于他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个机会,若是把握住了,说不定能够借此和沈家扯上关系,哪怕是旁支余脉,也是他高攀不起的庞然大物了。
就是不知道柳月初的母亲在沈家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以及当初那件事情产生的影响究竟如何,事情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比如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逐出柳月初母亲的那位年纪也大了,年纪大的人的舐犊之情就会更加深重,说不定也想要柳月初的母亲能够回到身边,只不过碍于面子拉不下脸来开口,而柳月初这次寻亲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若是事情往另一个方向发展的话,比如沈家依然余怒未消,视柳月初的母亲为家族耻辱,那就可惜了,自己是万万不敢上去触霉头的,顶多告诉柳月初一些关于沈家的情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