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吐出一口烟雾:
“多人的就是四五家的先人一起超度,但是要等,等人数齐了才会开坛做法,人数不齐的话先人就得在棺材里多躺些日子,而且费用比单独的要贵,毕竟人家一次性超度几个人,肯定要多劳累些,不过好处是可以几家人平摊,算下来还是比单独的法事要便宜一些。”
刘二根就与一位超度的法师较为熟稔,每次义庄里停了人他都会带着家属去找那位法师,找他超度,刘二根也能从中得些回扣,只是二人身份并不对等,由那位法师占据主导,只从指缝里漏些给刘二根。
法事价格高昂,许多家庭难以承担,偶尔还会有不愿意火化遗体的人家偷偷找个地方下葬先人,然后酿成尸变的悲剧,总是要死上不少人,最后由术士出手降伏。
“单独的一场法事需要十五两银子,这还是庙里最普通的法事,若是请那些高功大师,价格还得往上涨,说出来都吓你一跳。”
他填了些烟草,深深吸了一口,柳月初看见有猩红的火星在枯黄的烟草上不断攀升蔓延,偶有几点火星飞出烟嘴,很快就熄灭在空气中了。
刘二根仰起头,盯着飘渺的烟雾,思维发散,有些迷茫的说道∶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听说那些高功法师一场法事就能让人下辈子投个好胎,那人活着还行什么善积什么德呢?有钱人下辈子还是有钱人,泥腿子投八辈子的胎也还是土里刨食的下等人,或者一辈子省吃俭用,就等死了那天去请个大法师,去求那看不见的来世。”
“……”
柳月初还年幼,考虑不到这种问题,因此只能保持沉默。
“唉,扯远了。”
刘二根也不指望柳月初能够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本就是有感而发的一句牢骚话。
他吹了口气,将空中的烟雾吹散,挠了挠头皮,扯回了发散的话题:
“单独的法事要十五两银子,多人的要四十两,几户人家平摊下来的话差不多十两,算起来要便宜不少,大部分人家都会选择多人的。”
他提醒道:
“还得有棺材,总不能直接把人埋土里吧?一口便宜的薄棺材也得四五两银子;有了棺材还得有地,有祖坟的进祖坟,没祖坟的埋自家地里,要是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被官府发现,是会被当成孤坟野冢给掘了的,尸体拉走烧掉。一块坟地可不便宜,得十两银子呢。不过骨灰除外,骨灰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随便埋。”
刘二根问道:
“你有钱买棺材吗?有钱买坟地吗?”
柳月初低头不语,暗自盘算着自己的银子,一番帐算下来,发现至少要二十四两银子才能安排妥当,他身上有从医馆得来的五十二两,完全够用,只不过他之前怕刘二根起歹心,说自己身上只有几两碎银子,因此这些事情还得背着他做这些才行。
见他不说话,刘二根道:
“你自己琢磨琢磨,看看你想弄哪种,量力而为,心意到了就行,想必你师傅在天有灵也会体谅你的。”
说完他便站起身到后院去了。
柳月初结束思考,心里做好了决定,王槐师傅待他不薄,虽然有些冷漠苛刻,却也从来没有短过他的吃穿,当初收下他时也没要他的学费,还教他医理,于情于理他都该为师傅尽孝,算是报答他的恩情,至少给他留下一具全尸。
柳月初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张育师兄来。
刚入门那两年,张育师兄还没走,师傅整天笑眯眯的,也经常买肉回来,乐呵呵地说他们在长身体,多吃肉才能长高;后来张育师兄抛弃师傅离家出走,师傅坠了那一口心气,整个人迅速变得苍老了起来,对他也不像从前那般亲近,他年纪大,遵从养生之法,吃的清淡为主,也不再额外照顾柳月初,因此跟着他生活的柳月初也吃不了几次肉,六年下来才瘦弱矮小。